子时末,夜色沉睡,透着几分孤寂之感。
虽肇瑾已无大碍,可瑾九几人依然忧心忡忡,连日来的忙碌,让几人眼底都噙着浓浓的倦色,即使如此,可几人依然不敢有任何松懈,除了院外的侍卫,瑾九瑾五几人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
突然,一股浓浓的幽香飘进院子,在夜色中,透着几分诡异。
“什么味道?”
瑾九嗅了嗅,抬脚正要朝着院外走去,可还没走两步,只觉全身一软,瞬间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而原本守在门口的瑾五,也警觉此事有异,面色猛地一变,不等他拔剑,眼前一黑便也倒下去,而随着瑾五的倒下,暗处不少人也纷纷跟着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就院外的侍卫也未能幸免。
夜风吹过,幽香渐渐散去,只留下瑾九瑾五几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两只家雀惊慌地略过树梢飞向了远处,就连挂在树梢的弯月,也静悄悄地藏进了树后,两道身影从院外悄无声息地走进,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几人,慕南絮眼眸沉了沉。
虽然从陈思淼口中已经得知了肇瑾的情况,可看到床榻上的人,慕南絮还是微微一怔。
做瑾王打扮的肇瑾,神秘,华贵,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减那股与生俱来的霸气,而做瑾十九打扮的肇瑾,看似随意,可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独属于帝王的气息,矜贵,迷人。
可床榻上的男子,既没有瑾王的神秘,华贵,也没有瑾十九的矜贵,迷人。
一头略显干燥的墨发散落在枕头上,原本刀锋般的面容却消瘦了很多,此刻眼眶深陷,失去了原本矜贵,颀长的身姿仅穿着一件白色里衣静静躺在床榻上,里衣上到处都有渗出来的血迹,似是经历过酷刑,看起来触目惊心。
“为什么?”
看着床榻上的男人,慕南絮无声问道,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派暗卫将她赶尽杀绝的人是他,将湖中的食人鱼尽数斩杀的人也是他,她不会傻得认为,肇瑾是为了给她报仇,更不会认为,肇瑾是想要从湖中找到她的尸首,从而挫骨扬灰。
慕南絮走近,颤抖着手指搭在肇瑾的手腕处,虽然早已猜测,可肇瑾的脉象还是让她心口一紧。
看了眼肇瑾穿在身上的白色里衣,慕南絮立即扯开,大小不一的伤口布满了略显瘦弱的胸膛,上面包扎着白布,慕南絮颤抖着手指拆开白布,伤口不大,却触目惊心,似是咬伤,又似是刺伤。
在心口伤口的边缘,还有上药后,留下的少许暗白色粉末。
慕南絮眼眸猛地一缩,抬手沾了药粉,放了口中,一股酸涩之味瞬间充斥着她的味蕾,心口一沉,一口鲜血就这么随着口中酸涩的味道吐了出去。
“噗……”
“小姐!”
青鸾立即上前扶住慕南絮。
“我没事!”慕南絮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开口道,“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
青鸾出去后,慕南絮再次看向了床榻上的人。
她送花吟离开京都之前,她曾想过,白霓裳得知她未死的消息,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派杀手前来,而肇云泽,在她跟前失了颜面,必然会拿花吟西凉公主的身份从她这里找回场子。
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派杀手来将她赶尽杀绝的人竟然是肇瑾!
肇瑾用感染了风寒拒了凤凌天的拜帖,她曾怀疑过,他人并未在兰陵郡,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去了清水。
似是感受到了慕南絮的情绪,小腹再次传来异样的跳动,慕南絮微微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如果之前,她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么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胎动,甚至不止一下。
“你也在担心他吧?”
慕南絮抬手扶上小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抬头看向了床榻上的人。
“放心,娘亲会想办法救他!”
慕南絮坐在床榻边上,握着肇瑾的手扶在小腹上,几乎在肇瑾的手刚贴上肚皮,小腹再次跳动了好几下,似是想要将睡着的人唤醒。
“瑾十九,我不恨你了!”
慕南絮的声音轻声在卧房中响起,渐渐融入了夜色。
抛开暗杀她不提,抛开他喜欢白霓裳这件事不想,自从她穿越而来,如若没有他让瑾九瑾七跟着她,让她肆意妄为,她不可能在皇宫还能来去自如,如若没有他替她拦住来自的朝堂的势力,太平医院不可能就此平顺,如若没有他在背地里推波助澜,慕忠一家也不可能就此脱困。
细细想来,她能爱上瑾十九,也在情理之中。
他给予了她最大限度的纵容,信任,自由,甚至在他身患天花危在旦夕的那一刻,竟然还下令,如若他不醒,就让暗卫誓死送她离开京都,如此的肇瑾,又如何让人不爱呢?
“小姐!”
青鸾从门口走进。
慕南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从床榻起身,并未注意到,那只从小腹滑落
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
慕南絮让青鸾准备了很多东西,除了大量烈酒,还有硫磺,匕首,银针,许多白布,开水以及元胡索,黄氏,当归,川芎等药材,还有一个专门用来熬药的小火炉,药罐。
夜色渐浓,烛光摇曳。
地上的小火炉燃着火苗,上面药罐中“咕咚咕咚”熬着药,整个卧房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隐隐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解开包扎伤口的白布,虽然慕南絮猜测伤口是因何而来,可看到伤口,还是微微一怔,她恍惚看到,食人鱼尖锐的獠牙凶狠地咬在肇瑾的身上,而后拽下一片片血肉,映红了湖水。
肇瑾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肉皮,有些伤口甚至已经化了脓,散发出一股浓浓恶臭,上面还残留白色粉末。
看到白色粉末,慕南絮眼眸一沉,先是喂肇瑾服下了一枚药丸,而后拿出银针从伤口四周刺入,这才拿出匕首,将所有沾了白色粉末以及溃烂的血肉一点一点从伤口上剔除,又用烈酒擦洗,最后才上药包扎!
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天空飘起了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