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安县,
望海岭以南5里外河港山。
海拔1300米,小山村风景秀丽,在后世也算一个旅游的好地方。
此处,两山夹一峡,地势险峻。
几经战火沧桑,峡谷之中的小山村已经显得破败不堪,遍地狼藉。
村中古老的山路上,早已长满了杂草荆棘。路边上偶然能看到几具白骨,似乎在诉说死者奄奄一息之时的那种无助和不甘……
小山村空无一人,早已废弃。
泥巴草房早已倒塌,一片残垣断壁,只剩下一道道低矮的土墙,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都看不出这曾经是一座“房屋”。
战乱,原本无限繁华的大都市都已经变成“死城”。
君不见端平入洛,宋军收复东京汴梁,城内百姓不过数千人……
曾经繁华无比、盛况空前的北宋都城东京汴梁城,人口当时超过150万,直逼200万之众。端平入洛,收复开封,发现只剩下守军六百,民千户。
哪里还有一丁点《清明上河图》所描述的那一片繁华。
更不要说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了。
吴希奭、杜浒、陈吊眼率领着五万军民来到山村之中,暂时休整。
通往北方的峡谷已经被巨石、圆木封锁,一部分士卒正在通往北方的峡谷道路上以及山谷之上修筑简易防御工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
后世的曾国藩一日行军不过20里,所到之处第一件事就是四面挖沟,不停地挖沟,不着急慢慢挖,终于挖赢了。
虽然此地距离潮州地界已不足50里地,距离潮州城也不过200里了,但行军之中,生死只在一瞬间,谁也不敢大意,必要的防备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时候,张唐、熊桂率领的千余名临时组建的宋军也正在加速行军,虽然连日来的急行军,千余名将士们已经很疲惫,但因为钱粮充足,出发前又发了不菲的赏银,士卒们倒也没有怨言,相反士气却很高。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至近,一名斥候翻身下马道:“报,吴将军,张唐、熊桂两位将军距此地已经不足五里。”
“辛苦了,暂且休息去吧。”吴希奭道。
“多谢吴将军。”斥候道了谢,牵着马寻个角落自顾休息着。
“贵卿,你带些人马去村头迎一迎,其他人准备做饭。”吴希奭对着杜浒说道。
“末将得令!”杜浒领了军令,带人向村南头而去。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队千余人的队伍顺利抵达村头。
“杜将军,卑职等来迟,请将军恕罪。”张唐、熊桂二人下马抱拳说道。
“哈哈哈,二位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何罪之有。走,快去随我见过吴将军。”杜浒拉着张唐、熊桂二人豪爽地笑道。
“杜将军,现在我军情况如何?我和熊桂出发之前,丞相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甚是挂念啊。”张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笑着说道。
“杜将军,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把张唐急的,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如今终于寻到杜将军你们,张唐这小子终于可以放心了。”熊桂也在一旁插嘴道。
“嘿,我说你个熊瞎子,敢情你不着急似的。”张唐笑骂道。
“哈哈。”众人有说有笑朝着村中走去。
“丞相可好?潮州城情况如何?”杜浒问道。
“丞相一切都好,潮州城倒也平静无事,城内军民都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只是丞相每日甚为挂念吴将军,加之陈吊眼又是陛下提到的人,所以丞相近日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唉,也难为丞相了。”张唐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国事艰难,我辈当更加努力啊!”杜浒叹气道。
“杜将军所言甚是。不知吴将军和大军的情况如何?”张唐道。
“目前一切都安好,五万军民正在前面村中休整,除了粮草不足,军民疲困之外,一路上倒也有惊无险。”杜浒回答道。
“好啊,如此甚好。”张唐、熊桂连连称好。
“走,前面就是了,吴将军正在等候二位将军呢。”杜浒指着前方说道。
数万军民拥挤在废弃村落的各个角落里,人人满脸的疲惫。
“卑职张唐参见吴将军!”
“卑职熊桂参见吴将军!”
张唐、熊桂二人大声说道。
“哈哈,好,来了就好啊!二位小将军一路辛苦了!”吴希奭爽朗地说道。
“卑职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吴将军带领这么多军民,一路南行,才是真的辛苦。我和熊桂来之前携带两千石粮草,都在后面大车上,请将军查验。”张唐熊桂二人抱拳回道。
“丞相可好,潮州情势如何?”吴希奭问道。
“丞相安好,潮州城平静。我等来之前,丞相甚为担忧吴将军。”
吴希奭对着潮州方向行礼,谢过文天祥之后,笑着说道:“二位小将,还不曾认识吧?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潮州城下,让鞑子损兵折将的义军首领陈大举。”
张
唐、熊桂和陈吊眼又是一阵寒暄。
吴希奭笑着说道:“二位小将军还不曾知道吧?”
“敢问吴将军何事?”张唐问道。
“哈哈哈,贵卿,你给两位小将军说说漳州的情况。”
“哈哈,末将尊令。”杜浒大笑着说道。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杜浒眉飞色舞,口水喷溅,把漳州督官合剌普华被刺杀一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什么!”张唐、熊桂震惊道。
……
碙州行朝。
“官家,大喜啊!”李邦宁满脸笑容,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赵昺跟前,用太监们特有的声音说道。
“你个老奴,何事啊?”赵昺笑着问道。
“哎呀,官家啊。臣刚刚接到消息。漳州路达鲁花赤,蒙古人合剌普华被人搞死了。呵呵,好消息啊,官家。”李邦宁谄媚地说道。
“哦,何人如此勇猛?”赵昺好奇地问道。
“嘿嘿,这臣就不知道了,这是文丞相的奏疏,请官家御览。”李邦宁双手拿起文天祥的奏疏恭敬地递给赵昺。
赵昺打开奏疏,仔细看了起来。
文天祥真不愧是一代名臣,大文豪,能文能武的抗元英雄,宋末三杰之一。
仅仅二十一岁的年纪就能高中进士第一名,成为状元。
光这字,就足以让后世那些“大师”们汗颜。
真是人如其名,字如其人啊。
赵昺拿起文天祥的奏疏,突然想起了忽必烈至元十八年,即公元1281年,文天祥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除夕夜,写下的一首诗: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
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
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心中猛然间感到心痛不已,泪水不争气的在眼中打转着,赵昺努力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
同时,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朕来了,就绝不让这场悲剧重演,绝不让文丞相再写下那首流传千古的绝命诗。
“臣文天祥恭祝陛下圣躬万福安康。
……
方今国事危如累卵,人心杌陧(杌陧,wunie,都读四声,不安之意)
……
蒙元残暴,陛下为中国主,则当守中国;为百姓父母,则当守卫百姓。
今当整朝纲以安天下,正赏罚以练精兵,重农耕屯粮积草,聚民心同仇敌忾。若此,寇逆死且在旦夕之间也。
今有漳州黄鹤、丁勇、孟力三义士……”
“好啊!丞相之言句句箴言,字字入心。朕有文相公辅佐,何愁蒙元不灭!”
“令朕没想到是漳州竟有如此义士。李总管,你自己看看吧。”
李邦宁接过奏疏快速看了起来。
“果然是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臣恭贺官家。”李邦宁道。
“李总管,传兴王赵与珞觐见。”赵昺微微地点点头,对李邦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