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迈步跟随蒙毅一级一级走上台阶时,黄品的心脏不但开始狂跳,两条腿也变得无力起来。
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踩在棉花上,外界所有的声音更是如同屏蔽在外。
黄品对这种状态十分清楚是由于极度紧张所造成,但却就是无法摆脱这种状态。
并且随着跨上的台阶越多,这种紧张感也愈发加重。
甚至是喉头都开始发紧,即便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都能感觉到呼吸变得极为急促。
两腿发软在黄品看来就已经有些丢人,但毕竟还能迈开步子,外人看不太出端倪来。
可急促与沉重的呼吸声却没办法遮掩,必然会被旁边的人所听到。
他可是开过上帝视角的人,现在连政哥的面还没看到就紧张与忐忑成这样,实在太拉胯。
憋住气息想要将急促的呼吸调整回来,或是压下那股不受控制的沉重。
可当再次呼吸时,黄品能明显感觉到不但没有让呼吸变得平和,反而喘息的更加厉害。
这让黄品羞愧的脸颊猛得发烫。
不过也正是脸颊的滚烫,让脚步声以及呼吸声再次传入耳中,使得黄品从这种极度的紧张感中挣脱了出来。
目光向前扫了扫,发现登上大殿的台阶只走过一半,黄品瞬间长出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种丢人的懵头人状况,黄品接连深呼吸的同时踩在台阶的脚也更为用力。
并且将方才站着时的遐想,再次在脑中来回回想。
走在前边的蒙毅通过身后黄品杂乱的步伐以及沉重的喘息声,能够判断出黄品的紧张。
正打算故意要放慢些步子,多给黄品一些调整的时间。
却突然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变得铿锵有力,那股急促的喘息声也消失不见。
这让蒙毅眉头一挑,脸上再次露出了笑意。
难怪能被兄长与王离都看中。
石阶只登了十几级就能将乱心安定下来,这个都尉品确实了不得。
“你能心安下来就对了。”向左侧挪动了一步,与黄品只拉开一级台阶,蒙毅面带笑容轻声道:“陛下虽威仪天下,可却从随意不苛责于人,不必慌张。”
“谢过郎中令的劝慰,可即将要拜见的可是祖龙,哪里能没有一丝慌乱。”
黄品能够陷入极度紧张的状态,除了因为激动,多少也与蒙毅的行事风风火火有关系。
嘴上说着要黄品调整情志,结果说完转身就走,还走得大步流星。
气氛一下就给弄得朝着紧迫与严肃的方向发展。
好在黄品将心态与节奏调整了回来。
而蒙毅的突然开口,虽然没吓了黄品一跳,更没再次陷入之前的紧张。
但脑子里更在一遍遍过着之前想象中与政哥见面的场景。
黄品下意识的就将穿越前对政哥挂在嘴边的称呼给秃噜了出来。
而刚一秃噜完,黄品就察觉到了口误。
祖龙这两字在后世时堪称至高的褒义,但在这个时候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忌讳。
这让黄品心中既郁闷又对接二连三的失误有些恼火。
偷偷瞄了一眼蒙毅的侧脸,见蒙毅没多大的反应,黄品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犹豫着要不要做些解释,从头顶的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祖龙可是称呼的朕?”
“能让陛下出殿相迎,真是泼天的幸事!”
担心黄品再次失了方寸,以夸赞的方式提醒了一下后,又不放心的轻轻推了推黄品,“快与陛下见礼!”
“九原郡安登塞都尉,黄品,参见始皇帝!
祝始皇帝龙体永世安康,大秦永世清平!”
黄品是真服了他的运气。
能让政哥亲自迎出来,蒙毅说得一点都没夸张。
可结果偏偏就是让政哥给听个正着。
不过听语气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黄品索性不单独解释了,直接用龙体这两个含义显而易见的字将祖龙的称呼给坐实。
听了黄品的话,嬴政忍不住笑道:“难怪左相与赵高见了你之后都是赞不绝口。
不但体魄有力敌万夫,有拔山举鼎之威,言辞也极为让人受用。
别低着头了,快上来让朕仔细看看。”
黄品其实也想离近仔细看看这位千古一帝,听了始皇帝的话立刻直起身子。
不过在走过去之前先看了看一旁的蒙毅。
见蒙毅动弹,黄品才跟着迈步快速跨过台阶走上大殿门前。
而趁着这个机会,黄品也偷偷打量了几眼这位后世时争执最多的帝王。
可以说单从模样上来说,不但与他之前遐想时完全不一样,更与后世课本上的插画大相径庭。
身高不但有一米八左右,而且看起来极为健壮。
长相更不是史记上记载的什么塌鼻梁金鱼眼,还有啥鸡胸脯。
可以说是完全相反,鼻梁不但高挺,双眼也极为狭长。
说话的声音更是洪亮有力,而不是什么气管炎。
穿着上头带的法冠是更高一些的,不是前后带着珠玉帘子的冕旒。
身上的衣袍也只是黑色
带着金色花纹的深衣。
整个人看起来既有帝王范,又透着一股中年成熟大叔的和煦。
这让黄品陷入了复杂的心绪之中。
后世的学者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硬是把政哥给解读成了那副模样。
这个小细节始皇帝都看在眼里。
加之黄品抬头看过来的目光中不但清澈,还满含着激动与敬仰。
而这目光中的敬仰,嬴政能真切感受出并不是装出来的。
激动也更非因得以召见而有望加官进爵。
是那种对他早已仰慕多年,终得所见的那种激动。
这让始嬴政对黄品更有了兴趣,他很想知道一个胡在多年之人,怎么会对他有如此炙热之情。
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阵黄品,满意的微微颔首后,嬴政边率先迈步绕向大殿的一侧,边对黄品询问道:“观你言行,对朕之情不似短时该有。
难道在胡地时就知晓我中国之事,了解我大秦安民之功?”
稍稍缓了缓脚步,嬴政又好奇的询问道:“你生养之地到底是在哪一处胡地。”
政哥的这两个问题,第二个黄品之前就早有预料。
第一个倒是稍微有些让他意外,不过仅仅是意外算不上难。
而且还能顺着第一个问题来一波印象分。
黄品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回陛下,小臣虽归秦不足一年,但闲暇时都在极力知秦事,习秦法,适秦俗。
当知晓至陛下时,大秦是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
无赵人,楚人,燕人等人之分,都为中国之人。
再不复当年各国无休止的厮杀,心中便已激荡万分。
而陛下一统六国后,不但施行书同文,车同轨等一系列之策,更是以郡县立国。
这实乃是陛下开创万世无上之功。
此言绝不是小臣阿谀,实是小臣见惯胡地之人因封权而无宁日。
大秦无封权,而使国长强,而国长强又是民长安。
如此功秋万代之法,小臣怎能不对陛下万分敬仰。
至于小臣生养之地是北地山中。
因周边都为胡人,山名又都是族亲自取,与外人无法对应。
与仅剩的老仆走散后,更是说不清到底该是出自哪座山,只能确定是从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