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旷野格外漆黑,仿佛有一层黑色的巨大幕布遮挡住了星月的光芒。
浓重的夜色本该是助眠的最佳良药,不过黄品的营帐里却依旧亮着光芒。
坐在床榻上的白玉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时而将手里的水杯举向油灯,看着穿透而过的黄色光芒,时而爱不释手的轻轻摩挲,并且下意识的轻笑几声。
躺在一旁的黄品原本已经睡着,但是白玉几次的笑声却让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宝儿,这都半夜了,折腾一天你不累吗?”看到白玉跟魔怔了一样拿着被子傻笑,黄品半眯着眼睛无奈道:“到了冬日咱家的窗子都要安上玻璃,难道你整日还要盯着窗子看?”
“我哪是什么宝贝,手里拿着的才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白玉发现是黄品醒了,赶忙放下杯子起身将案几上的油灯吹灭,“是我不好,不该扰了你歇息。”
“说得这么郑重做什么。”将白玉揽在怀里,黄品闭上眼睛道:“另外还得纠正你一下,在我这你才是宝贝,那杯子就是个易碎的消耗品。”
白玉先是美眸里闪动了几抹甜蜜的光芒,随后无声笑的将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将身体与黄品靠的更紧道:“光是这一个杯子,养百个孩儿都够。”
发现黄品的大手探了过来,白玉抬手给拍了下去,娇嗔道:“又不是总不依你,说到孩儿你就不老实做什么。
今日你太疲累,等明日再说,不然你身子骨吃不消。”
担心黄品心有不满,白玉伸手在黄品的脸上轻抚了几下继续道:“睡吧,明日肯给依你。”
黄品拉皮橐都要累成狗,其实真没什么兴致,只是习惯性的把手给覆盖上去。
扭头在白玉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算是应答,准备继续睡觉。
不过迷迷糊糊的还没等彻底睡着,发现白玉开始来回翻身起来。
虽然动作幅度不大,而且能感受出已经很小心翼翼。
可毕竟白玉是枕着他的胳膊,再怎么小心也没用。
“你是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辗转反侧。”知道白玉对玻璃杯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黄品干脆起身摸出火石与细绒将油灯再次点起来,“估计你这一夜是睡不着了,想把玩就把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白玉俏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嘴唇道:“要不我去春夏秋冬那里睡吧。”
“去那边做什么,我若是困急了自然就睡着了。”
靠坐回床榻,黄品揉搓了几下脸颊继续道:“你又不是总兴致勃勃的睡不着。
而且陇西侯去九原县带人垦田,这里属我最大。
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或是明日晚起一些都不碍事。”
白玉起身先在黄品脸上轻啄了一下,随后拿起身旁的玻璃杯,边轻轻地摩挲边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轻声道:“你对我太宠溺了,若是被相熟的姊妹知晓,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
黄品笑笑没吭声。
白玉的话得反着听,她那是巴不得那些姐妹都知道她现在日子过得如何。
不过对此黄品倒是没什么反感与意见。
毕竟白玉一个人苦惯了,都打算一个人孤老终生,猛然间有人可依靠可相互扶持,这种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如果换做是在后世,他能有这么漂亮的美女,肯定也要故意撒撒狗粮,秀秀恩爱。
通过黄品的表情,白玉知道她的小心思没没没瞒过去,俏脸变得有些发烫,伸脚轻轻踹了踹黄品,“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这叫不打自招。”抓着白玉的脚在脚心轻轻挠了两下,黄品嘿嘿一乐道:“不用急,等上秋她们就能搬过来了。”
听黄品这样说,白玉反而没了娇羞,将脚抽回来皱着眉头想了想,开口道:“那些樽、杯什么的可不能被她们瞧了去。
还有你说的要把窗子也装上水玉更是不行。
那样太招摇了,一定会有人心生嫉妒。”
黄品挑了挑眉,无奈道:“我之所以鼓捣出这个,除了售卖赚钱就是想自用。
你这不让用我弄它做什么。”
白玉歪头再次想了想,摇摇头道:“还是都卖了吧。
等咱家钱多了再制些出来自用,不显得那么突兀。”
顿了顿,白玉俏脸变得有些发苦,语气郁闷道:“可你现在是官身,贩卖这个若是人知晓麻烦会更大。”
见玻璃杯居然成了白玉的心理负担,黄品哈哈笑道:“你怎么还纠结上这个了。
在山里烧制之前我不是说了,让墨门的子弟去域外售卖。
另外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值钱了。
这些杯子我打算半年放出去一个。”
抬手摸了摸白玉的头顶,黄品耸耸肩继续道:“咱家若是不用,这些杯子什么的都没地方放。
当然,会找个缘由给咸阳的陛下,还有王家、蒙家、涉家以及李家送些过去。”
“你还真想贩卖到
域外去?我以为你只是想让西横守住秘法才牵扯到钜子之位上。”
拿下头顶上黄品的大手,白玉脸色凝重道:“你若是都送去了,是不是有些太刻意。
哪家都不是心思慢的,很容易猜到这是你鼓捣出的。”
见白玉的关注点转到这上,而不在纠结于要不要经商,黄品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沉吟了一下,黄品神色一正道:“前段时间我与西横弄出了冶铁新法。
百炼钢比之从前得来的极为容易。
而冶铁锻钢离不开乌炭,乌炭又是从乌薪得来。
可胡人只是败逃而不是彻底灭亡,随时还会下来。
乌薪都在山北,极为不安全。
我与陇西侯已经打过招呼,从采乌薪的刑徒中抽出千人组成戍卒。
武库那边的匠人与工徒在加紧锻打兵器与甲胄。
等这边把纸弄出来,我准备带人将国境推到隔壁之处。
将沿戈壁巡边定为定制。
国门被我守着,安排些人手去域外那是极为简单的事。
寻回些宝物,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黄品的说辞让白玉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你这样安排不被人发现还好。
一旦被人发现,往小处说是在以公谋私,往大处说就是国贼。”
“又把自己当成法吏了?”
揶揄了一句白玉,黄品老神在在道:“方才不是说了,已经与陇西侯打过招呼了。
我派出去的都是以商人的身份打探胡人消息的细作。
为了让商人身份不被看破,自然要售卖或带回来些货品。
况且贼灭六国前,不都是以商人充当细作。
我这么安排有毛病吗?”
说到这,黄品收了语气的轻松,变得无比凝重道:“其实这样安排并且都是为了赚钱,打探消息也是真的。”
轻轻拍了拍白玉的手,黄品继续道:“大秦看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
听恶祛他们说,原来六国的很多地方到底有多少耕田秦人的官员都不知道。
还需要让黔首们自己报上数目。
陛下除了燕国,对其余五国的王公贵人都太客气了。
大片的耕田还是那些人的,下边的黔首也还依附于他们。
这些人是个大祸患,早晚还是要闹起来的。
你该知晓我的心思,从不说无根之言。
相信我,这个判断绝对不会有错。”
白玉又惊又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的摇头道:“陛下没杀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怎么可能会谋反。
更何况他们难道不惧怕我大秦的锐士?
被打败一次觉得不痛快,还要再来一次?”
黄品轻叹一声道:“如果要仔细说缘由,说到天亮都说不完。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另外,与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出身法吏的缘故。
我做的很多事情或许违反律法,但却都是为了应对六国余孽的死灰复燃。
是不想你误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