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早已准备多时的费成仁忙将几份名单递上去。
“礼部郎中邹磊,龙凤元年入仕,资历颇深。其人任时,恪尽职守,更为勤勉,可堪大任。”
“员外郎邵平,为人机敏。先前殿下总理恩科,首创工试,礼部唯邵平一人大为赞扬。”
朱标右手微微捻着腰间玉牌,有些不满意道:
“邹磊已过知天命,年事已高。尚书之任不可常替,故而不妥。”
“至于员外郎邵平,稍显稚嫩,难当大任。”
“费卿,可还有人选?”
“还有两人!”
费成仁似早已料到朱标会对邹磊、邵平不满意似的,当即便开口回道:
“一为高启,高夫子。”
“一为詹徽,詹公子。”
“高夫子颇有资历,精通典籍。接下来礼部不仅要举办诸多庆典,还有外邦使臣觐见。想来高夫子任职礼部尚书,定能周全处事。”
“而詹徽公子家学渊源,如今恰负责殿下迎娶侧妃之事。任詹徽公子为礼部尚书,众人定无非议。”
接过费成仁递来的奏报。
朱标来回翻看着高启、费成仁的履历,官声。
片刻过后,朱标缓缓抬头看向费成仁道:
“与邹磊、邵平相同,高启、詹徽一人年事已高,一人太过稚嫩,并非最佳人选。”
朱标微微一顿,继而说道:
“孤听闻礼部侍郎司广清可当大任.....”
“殿下,此人万万不可!”
不等朱标说完,费成仁当即开口否认。
“司广清洞悉皇家仪典,筹备诸多庆典自是无虞。”
“然此人偏执,独好清名。外邦使臣进京等诸多事宜恐其不能妥善安排。”
“加之明年恩科还需再开工试,司广清深究圣人学说,恐不能礼遇工科士子。”
倒不是费成仁与司广清有什么私怨。
相反,司广清乃是他亲朋故友,乃是那所谓的清流一派中,与他最为交厚的。
而且!
在朱标召见的令旨传来时,司广清恰好正在他的府上。
所言也是为了让他推举其为礼部尚书。
只不过.....
先前姚广孝的话,也算提醒了费成仁。
按说吏部尚书的位置,詹同比他更为合适。朱标让他暂代吏部尚书,无非是看中他敢于直谏,为人中正的贤名。
若是此时他举荐自己好友司广清,那在朱标看来便是失了中正。
司广清或许依旧能任职礼部尚书,而他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定然坐不长久。
更重要的是,眼下毛骧虽死,但锦衣卫尚未被裁撤。
费成仁不相信司广清到他府上说过的话,传不到朱标耳中。
“殿下,司广清或有贤才,只不过仍需历练。礼部尚书之位,当有更合适的人选。”
“所言不错。”
朱标微微沉吟,缓缓点头。
“可惜,可惜我大明官员渐到青黄不接之时。”
“老先生们虽堪当大任,只是年事已高。”
“青年一辈也有贤才,但仍需磨炼。”
“如今.....”
将手中玉牌放下后,朱标似有些困难般,最终下了决断。
“擢,高启暂代礼部尚书,詹徽为三品礼部郎中。”
“殿下英明!”
就在费成仁拱手高唱之时,一声很是豪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末将蓝玉,拜见太子殿下!”
“末将蓝玉,拜见太子殿下!”
听到蓝玉的声音,朱标猛的从座位上起身,快步朝门外跑去。
也是此时。
只见蓝玉身形如电,刚跑到朱标跟前便要下拜。
可一路疾驰,大腿内侧、连同屁股早已磨烂。
蓝玉刚想屈膝便感觉双腿一软,整个人便要摔倒在地。
“快起身!”
朱标上前两步,双手扶起蓝玉,没让他摔倒在地。
阔别数月,骤然相见。
看到蓝玉的一瞬,朱标心中竟也有些惊喜。
“竟回来的如此快,孤还以为要到年节才能相见!”
“回禀殿下!”
“殿下召诸将回京的令旨一到,末将安排好军中事宜,当晚便坐船前往渤海。”
“应是上天得知末将归心似箭,一路疾风相送,次日便抵达渤海港。”
“全赖陛下圣德昭昭,殿下英明齐天,末将一路顺畅,这才有幸今日抵京,这才有幸早几天见到殿下!”
蓝玉嘴角高高扬起,看着朱标咧着嘴无声大笑。
也是被蓝玉这么一说,朱标这才注意到。
此刻蓝玉的嘴唇上积攒着厚厚一层尘土,脸上更是灰斑点点。
身上
的铠甲似是被风尘镀上了一层,伸手触摸甚至有指甲的厚度。
“来人!为梁国公打水!”
“梁.....梁国公?”
看着蓝玉那瞠目结舌的样子,朱标笑容不减,亲自拿起手巾沾水拧干,递到蓝玉手上。
“不错,正是梁国公。”
“你蓝玉颇有军功,孤还不能进你国公之位了?”
“殿下万万不可啊!”
蓝玉刚要下拜拒绝,朱标再次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殿下,高丽未灭,倭国未除,进臣国公为时尚早。”
“而且.....”
蓝玉微微一顿,脸上表情也很是复杂,隐隐之中甚至有些自责说道:“殿下灭北元之功,末将未能相随,此乃末将平生一憾。”
“待尽除高丽、倭国贼子,殿下再行拔擢末将,方能安定人心!”
听到蓝玉这番话,朱标倍感意外的同时,也觉很是欣慰。
一别数月,蓝玉竟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要知道,先前的蓝玉可是桀骜不驯的性子。
除了老朱、除了自己,除了已故的开平王常遇春。
饶是冯胜、邓愈这两位国公,蓝玉也并非打心底里信服。
若换先前听到自己要进他国公之位,蓝玉自然是乐呵呵答应下来。
军中、朝中谁敢反对,这莽夫定然也要打上门去。
可现在!
朱标还真没想到,桀骜如蓝玉这样的人,竟还有自谦让爵的一天。
“来人!取孤常服、内袍,为梁国公卸甲。”
“快去请太子妃,言说梁国公抵京。”
“殿下.....”
“进爵一事暂且不提。”朱标打断蓝玉,继续说道:“一路疾行,怕是双腿都磨烂了吧。”
“是......”
“传医官前来。”
“传令备膳。”
朱标拉着蓝玉的手臂,继续说道:“你还未曾见过雄英,先去后殿,孤即刻便到。”
“殿下,末将一身风尘,怕冲撞了小殿下,不如.....”
“刘保儿,速命人打来热水。”
“待梁国公见过太子妃后, 就在东宫盥洗,将孤内袍、常服给梁国公穿上。”
“殿.....殿下,这万万不可啊,末将....末将乃是外臣,安能在东宫更衣.....”
“没那么多规矩!”
朱标笑容不减,看向蓝玉温声说道:“你乃常妹娘舅,那便是东宫的长辈。长辈在家洗漱换衣有何不可!”
“可.....”
“快去吧,待梳洗完毕,一同用膳。”
见朱标态度很是坚决,蓝玉无奈,只好在刘保儿的带领下朝后殿走去。
路过朱樉、朱棡的时候,蓝玉也是恭敬行礼,简单寒暄后这才告退。
“费卿!”
朱标转向费成仁道:“回去之后便给高启、詹徽送去令旨诏书。”
“臣遵令。”
朱标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几人退下。
而刚走出东宫大门,费成仁眉头微皱,忙凑到姚广孝身旁低声道:“姚兄,殿下此举未免有失体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