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话音落下,满朝哗然。
李善长眸光一凝,似带着几分惊恐般,竟直勾勾看着前方的朱标。
他不怕朱标对倭国发兵,他更不在乎朱标会如何屠戮倭国。
可李善长怕的是。
朱标趁老朱还没回来,直接带兵亲自北上!
如今这应天城中老朱、马皇后都不在,他李善长地位斐然,也是唯一一个在京的国公,而且还受朱标敬重。
恐怕满朝文武,甚至包括老朱在内,都认为阻拦朱标亲征的任务,要落在他李善长肩上。
可问题是,李善长自己却很清楚。
一旦朱标下定决心要亲征倭国,他李善长说什么都是没用。
一想到老朱回京见不到朱标,冲他大发雷霆的模样。
李善长身躯猛的一颤,旋即便要拱手进言。
可也是此时。
只见高丽王禑上前一步,朗声请命道:
“启禀大明太子殿下,外臣一朝世受天朝福荫。倭国宵小意图行刺太子,扰乱上国。”
“外臣王禑,愿率我高丽一朝子民,为上国先锋!”
听王禑说完,李子春心中暗骂一句,紧跟着便要一同请命。
可不等他开口,只听王禑扫了他一眼,继续没好气道:
“即便我朝仍有叛逆之贼,然能为上国效力,外臣万死不辞。”
“纵然李家逆贼趁我军与倭国两败俱伤之时,从后突袭。只要能为上国出力,纵然外臣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
“求大明太子下令,准高丽正统之朝为大明先锋!”
“嗯....”
听着王禑将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
好像坐实了他李子春定会趁王禑为大明效力,鏖战倭国之时,从后偷袭一般。
“太子殿下,外臣李子春定不会如此.....”
李子春慢了一步,也算吃了个哑巴亏。
若他同样请命为先锋,也只会被朱标认为是拾人牙慧。
而且他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撇清从后偷袭的嫌疑最好。
“外臣父子久慕上国,愿暂与王禑罢兵止戈,先为上国效力。”
“罢兵止戈?”王禑瞥了李子春一眼,愈发没好气道:
“尔等叛军已然是强弩之末,若非本王急于为上国效力,尔等早成刀下之鬼!”
“区区逆贼,昨日反了本王。安知明日不会伙同倭国,反了大明上国?”
“太子殿下,外臣王禑请命先锋!”
“胡扯!”朱标还未开口,李子春怒声骂道:“我军占据王都,若如你所言,剿灭我军乃谈笑之间,为何迟迟不收服王都?”
“太子殿下,我新军实力强劲,定能胜任征倭先锋一职!”
“可尔等新军乃是叛逆高丽之贼!”一旁的王禑幽幽说道。
可李子春却压根不理会他,继续冲朱标请命道:
“太子殿下,我等新军临近倭寇,若是出兵定能出其不意!”
“尔等乃叛逆之贼!”
“太子殿下,我等新军深得民心,粮草充沛,不需大明驰援便能击溃驻扎高丽的倭国贼寇!”
“尔等乃叛逆之贼!”
“太子殿下,外臣新军素有悍将,不输倭贼!”
“尔等乃叛逆之贼!”
见自己每说一句,王禑都要瞄着自己的痛处狠狠踩上一脚。
李子春心头大怒,当即撸起袖子便要朝王禑冲去。
可正是见他如此,王禑似抓到了破绽一般,当即跪在朱标跟前,重重拜道:
“太子明鉴,此等逆贼乃军中武夫,不敬礼数,不尊忠义。”
“饶是在上国朝堂,仍有动粗之意。”
“况且此贼先叛小国,若是以他为征倭先锋,怕是会伙同倭寇,反叛大明!”
“外臣祖上世代恭顺上国,求殿下授臣征倭先锋一职!”
听着李子春、王禑为征倭先锋争的不可开交。
倭国北朝足利清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怎么征讨他们倭国,在这两人眼中竟成了一份美差?
还是说他倭国天怒人怨,是个人都想将他们彻底抹除。
“大明太子殿下.....”
就在足利清开口,准备求情之时。
原本坐在位置上的朱标缓缓起身,一边走下玉阶的同时,一边沉声说道:
“前次你足利清出使我大明,曾言你倭国北朝与南朝不共戴天,不能同处。”
“为我大明出力征讨高丽,还开出了让我大明相助大船的条件。”
“可如今,你足利清身为北朝之臣,竟与吉野一郎这位南朝之人同在一所。”
“孤当真后悔,后悔轻信尔等谗言,竟未能提前看穿你们倭国妄图染指中华的狼子野心!”
“太子殿下,我北朝素来恭敬啊....
.”
“恭敬?大明江浙世家勾结倭国,孤名你主跪京请罪。”
“可两次遣使竟都不见你主,这便是你说的恭敬?”
“这....”
就在足利清愣神,不知该如何解释之时。
只见朱标环顾在场百官,淡淡说道:“孤先前不忍见杀,不愿大明邻邦小国受战火波及,不愿小国百姓受无妄之灾。”
“然,孤之仁慈,竟被倭国贼子视为软弱。”
“此等贼子竟还想着刺杀天家,来人!”
就在朱标即将下令处斩足利清时。
毛骧知道朱标对倭寇恨之入骨,当即拱手禀告道:
“殿下先前命倭国南北二朝之主跪京请罪,非其主,入我大明即斩。”
“这足利清已然要受斩刑!”
“加之此等逆贼妄图行刺天家,依我大明律法当诛九族,凌迟处死。”
“况且足利清、吉野一郎御前不恭,又当处以抽肠断脊之刑。”
“若殿下仅将其斩首,恐不能服众!”
“哦?毛卿以为该如何?”
听到朱标称呼自己为毛卿,毛骧心头一喜,将锦衣卫的酷刑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
可最终他还觉得锦衣卫的那些个酷刑,终究不能让朱标满意。
“回禀殿下,臣听闻汉朝之时,有一酷刑名为人彘,即砍断四肢、挖去双眼,以铜水灌入双耳,封存于缸。”
“臣以为当以此刑,将人彘送回倭国北朝,让北朝之人明白忤逆上国的下场!”
听着毛骧将人彘之刑一字一句说出。
足利清吓得脸色煞白,浑身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动。
而旁边的李子春、王禑同样心头战栗,庆幸这酷刑之法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只不过听毛骧说完,包括李善长在内的奉天殿百官,此时心里都有些嘀咕。
老朱虽说重用检校,重设锦衣卫。
可老朱却不会给这些酷吏暗卫太多权利,更不会容忍此等酷吏堂而皇之站在朝堂之上。
然而此时!
朱标明摆着是要让毛骧位列朝臣之中。
一想到如此毒辣阴狠之人,要与自己这些久读圣贤书的圣人学子站在同列,不少官员当真为今后朝堂的风气担忧。
最主要的!
还是怕朱标真的准了毛骧所请,怕朱标真的喜欢这些酷吏手段。
“此法.....”朱标踱步片刻,凝眉说道:“此法太过残忍,孤心不忍,断不可为。”
“然毛卿所言不错,当送回足利清,震慑倭国北朝。”
“既然如此,这足利清便交由毛卿处置!”
“属下.....”毛骧顿了一下,随即改口朗声说道:“微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