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伦?她有何罪?”
朱标诧异出声,不过很快便也明白其中缘由。
“兄长,孙贵妃乃是宜伦生母。”
“您不愿为孙贵妃服丧,甚至因为此事同陛下大吵一架。”
“宜伦一个孩子,自然认为是您与他生母不和.....”
“这孩子,让她进来吧....”
不等常氏动身,朱标轻叹一声,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罢了,孤自己去....”
此时的太子府前。
年仅五岁的宜伦一身素衣,满脸泪痕跪在门前,正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脑袋。
当听到脚步声,小丫头猛的抬头。
可也是看到朱标的瞬间。
小丫头噙着眼泪的眼眶瞬间决堤,哇的一声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哥.....”
“谁欺负我们宜伦了,跟大哥说,大哥给你做主!”
“不是不是,没人欺负宜伦.....”宜伦摇着小脑袋的同时,很是委屈的看向朱标说道:
“是.....是....”
“大...大哥,我替我母妃来.....给大哥赔个不是.....”
“啧....”
看着小丫头那一脸无助又战战兢兢的表情。
朱标心头一软,抱起宜伦便朝东宫走去。
吩咐下人拿来热毛巾后,朱标一边为宜伦擦脸,一边温声说道。
“宜伦,大哥与孙娘娘之间并无不和,你也不需给我赔不是。”
“再者说了,就算是看在咱们宜伦的面子上,大哥也不能跟孙娘娘置气啊。”
宜伦噙着泪水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朱标。
尚有些婴儿肥的小圆脸上满是疑惑。
“可是......”
“宜伦,你母妃薨逝虽是家事,可也是国事。”
“大哥身为太子,要考虑的自然更多一些。”
“难不成宜伦不相信大哥?”
“不是不是,宜伦相信大哥!”
见小丫头用力点了点头。
朱标将一块糕点放在宜伦手中,柔声问道:
“宜伦,你可还记得你五哥今年多大了?”
宜伦闻言,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掌,扳着指头开始数数。
“宜伦今年五岁,五哥哥长宜伦八岁,那五哥今年是六、七....”
“大哥,五哥哥今年十三岁了。”
“没错,五弟今年十三岁了,明年就是十四。”
朱标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按照皇家礼法,十四岁后便要考虑着迎娶王妃。”
“父皇命你五哥给孙娘娘守孝三年。”
“那在这三年里,你五哥便不能考虑迎娶王妃的事。”
“而且这三年里,你五哥每日只能在宫中诵读经文,不得外出,更不能带着你们溜出皇宫游玩。”
“除了父皇和母后的生辰,他都不能有片刻的休息....”
“啊?”
朱标还未说完,宜伦连忙摇头。
“那不行,那不行,五哥哥会憋疯的,宜伦不要五哥哥给母妃守孝了。”
宜伦说话的同时,李善长前来拜见。
朱标微微点头,让他在一旁等候,看向宜伦继续问道:
“宜伦,是谁告诉你,大哥与你母妃不合,所以大哥才不愿为她服丧,更不准其他皇子守孝的?”
“嗯.....是宜伦自己想的.....”
“是吗?”
朱标没有继续追问,当即冲门外宫人冷声喝道:
“将诸皇子全部召来,孤要好好问问,哪个混小子乱说话!”
见朱标发怒,宜伦连忙跑到朱标跟前解释道:
“大哥,是宜伦自己想的,和六哥没关系.....”
话刚出口,宜伦也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连忙捂住嘴巴。
只不过听到这话,朱标冲常氏使了个眼色。
常氏当即便带着宜伦朝后房走去。
等宜伦离开,朱标看向门外宫人冷声喝道:
“将楚王朱桢给孤叫过来。”
“命总管太监刘和严查所有宫人,凡在宜伦公主面前妄言非议者,割去舌头,打断双腿,丢出宫外!”
听到朱标对宫人的严惩,站在一旁的李善长不由打了个寒颤。
朝中大臣都说太子朱标心性仁慈。
可事实上,朱标身上毕竟流着朱元璋的血,骨子里的残忍刚强是绝改变不了的。
就眼前朱标这副骇人气势,和身为吴王的朱元璋简直一般无二。
“李先生,此来可是为父皇当说客的?”
“嗯.....”李善长微微一愣,深吸口气后坦然说道:“殿下慧眼如炬,老臣的确是受陛下之命前来游说殿下。”
“李先生方才也都听见了,宜伦都明白的道理,父皇因一时悲痛偏偏给忽略了。”
“就五弟那性子,莫说是三年,就是三个月他都忍不住。”
“届时他在丧期之中玩乐,非但辜负了孙贵妃的在天之灵,还会引来朝臣参奏。”
“眼看五弟就要前往封地就藩,父皇让他为孙贵妃守孝三年,不是平白给他加上个不孝的罪名吗?”
“太子所言极是。”李善长郑重点头,道:“太子所言,老臣会原封不动呈给陛下。”
朱标微微点头,示意李善长落座。
等宫人端上两杯茶水后,朱标看向李善长,继续道:
“李先生,贵妃薨逝,太子服丧,皇子守孝,这个先例绝不能开。”
“老爷子有二十几个妃子,难不成每次都要选一名皇子为其守孝三年?”
“还是说老爷子打算厚此薄彼,将后宫的妃子分成需要皇子守孝和不需要皇子守孝的?”
李善长闻言,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也是真没想到。
此时不过二十几岁的太子朱标目光竟能如此长远。
要知道,老朱的妃子很多,其中有不少都有特殊的政治意义。
譬如高丽朝贡的妃子。
以及一些类似于马皇后义父郭大帅这种,见老朱能成大器,将女儿许配给老朱的淮西大族。
若是这些妃子一朝薨逝,是否也要像孙贵妃一样,选一名皇子为其守孝三年?
如果不的话。
高丽是否觉得大明轻视他们,心生怨怼。
淮西大族是否会认为老朱忘记昔日旧恩,乃是薄情寡恩之君王?
哪怕以老朱的性格,根本不会在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