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将军府,寿康苑。
梁氏、沈长珩两个人,坐在老太君身边,对面许氏、程氏、姚氏也全都在,门口金嬷嬷守着,整个房间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
老太君的目光,逐渐在几个人之间徘徊。
许久,老太君才开口,“说吧,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瞒着我。”
“祖母,没有事。”
几乎是在老太君话音落下的瞬间,梁氏就开了口,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她努力强撑着,脸上堆出了满脸笑意。
看着老太君,梁氏快速继续。
“祖母,我都跟你说过了,安宁只是接了曲行舟的信,和王爷一起去南边了。
一方面是去帮曲行舟处理些公务,一方面也是去散散心。
别人祖母不清楚,王爷什么性子,祖母还不清楚吗?他在在意安宁了,恨不能把安宁捧在手心里,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安宁,皇上已经给他们两个赐婚了,可两个人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而且几乎所有的相处,都是夹杂着危险的,王爷心里可愧疚了。
他觉得给安宁的回忆,都不是太好,这才想着带安宁出去转转。
两个人的感情也更好些。
也留下些美好回忆。
祖母,咱们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
这小年轻谈情说爱的事,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们爱出去,就让他们出去转转呗,咱们不用多插手。左右该回来的时候,他们也会回来的。
有王爷照顾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些说辞,梁氏已经在想心里过过无数次了,她说得倒是顺口。
仿佛那就是事实的,她都不带一点犹豫的。
换做旁人,早就信了。
可眼前的人是老太君,是了解沈安宁的人。
她不好糊弄。
看着梁氏,老太君的眼神都暗了暗,“我是老了,不是老糊涂了,安宁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别管是跟着王爷南下,还是跟着王爷北上,但凡是要出个远门,她必定怕我惦记,走之前会来见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和安排,全都告诉我。一下子消失几日,连个口信都没有,安宁不是那么不稳重的人,她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祖母……”
“我是腿不能动了,不是脑子不能动了,你们也不必拿那些谎话唬我,这安慰不了我,我心里还是会惦记,会胡思乱想,会寝食难安。你们要是真为我好,就老老实实的跟我说。”
老太君话说得急,说着,她忍不住一连咳嗽了几声。
一时间,她脸都胀红了一片。
看着老太君难受的模样,梁氏伸手,一边拍着老太君的背,给她顺气,她一边偷偷的看边上的沈长珩。
她想让沈长珩拿个主意。
梁氏不是会骗人的人,在老太君面前,她更是鲜少说谎。
她真要撑不住了。
将梁氏的为难看在眼里,沈长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缓缓蹲下身子,握住了老太君的手,“祖母,你别动怒,你喝一口水,缓一缓,我慢慢跟你说。”
“没这一口水,我还死不了,赶紧说。”
“是。”
沈长珩点头,他微微垂眸,眼里有些苦涩。
“祖母也看到了,我身上有好几处伤,那是因为,我碰上段佑年了,和他的人起了冲突。安宁为给我出气,就去追段佑年了。她和王爷两个人一路往南,撞上了天神教,祖母也是知道的,之前王爷处理过天神教,还因此中了归天,九死一生,天神教视他为眼中钉,安宁跟着王爷,也就一起被缠住了。正好,王爷也有幸剿灭天神教,顺带着再调查调查天神教和南诏的关系,这才耽误了回京。”
听着这话,老太君的眼神不禁微微暗了暗,她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沈长珩。
“你没有骗我?”
“祖母,你都说了你不知道情况会担心,我又怎么敢再骗你?”
“这么说,安宁和王爷都在南边,会有危险?”
“嗯。”
点点头,沈长珩的眼里,也带着几分无奈。
“天神教神出鬼没,行动下手的时候又狠,他们针对孩子做的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其手段有多残忍,想来祖母也能想到。王爷和安宁都在南边,深陷博弈之局,又怎么可能一点危险都没有?”
沈长珩语气哽咽。
“祖母,都是我没用,若非我在段佑年身上栽了跟头,受了伤,安宁也不会为了我,去追段佑年,王爷也不会一路跟去,他们不会到了你岸边,遇到这许多事。祖母,都是我害了安宁,是我没用。”
老太君脸色暗沉沉的,她看着沈长珩,许久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底,满满的都是坚定。
“我沈家的儿郎,不会轻易认输,什么有用没用的话,不必再说,若真知自己弱点短处,勤加苦练,补上了这短处就是了。”
“祖母,我都明白,我日后
练功必定用心,只是安宁……”
“派人去南边,多护着安宁些。”
“是。”
沈长珩应声,他心底终究微微松了一口气。
老太君信了就好。
事情的关键因素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这么说出来,全然是另一种局面,比沈安宁被段佑年劫走了,下落不明,能让老太君安心些。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能先这么说着,这么哄着。
剩下的看情况吧。
沈长珩心里想着,这时候,他就听到老太君又道,“长珩,你刚刚说,伤你的人是段佑年?”
“是。”
老太君眸子缩了缩,“怎么会是他?”
“这有什么奇怪的?”
一旁,姚氏怕老太君再起疑,她义愤填膺的帮忙解释。
“那永安侯就不是好东西,他算计安宁,算计咱们沈家的次数还少吗?
段佑年是他儿子,都说子肖父,永安侯都那个德行,段佑年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知道沈家将长玥的死,扣在了永安侯身上,又知道安宁抓了永安侯,气不过,碰上长珩的时候就动了手,这才伤了长珩。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种黑心肝的玩意,亏得安宁当初还当他是个君子,对他百般照顾,对他百般好,真是白瞎了一片心意。”
谎话,姚氏说了。
可是那些骂声,一字一句,她却骂的真心实意,她都恨死段佑年了。
一想到沈安宁可能受伤,一想到段佑年可能强迫沈安宁,姚氏就后悔当初没去永安侯府,没有把段佑年提早给弄死。
留下那个祸害,还当他是君子……
真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