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深夜前来,找我说的要紧事,就是这个?”
萧景亭的厌恶,还有疏离,鹿氏都能感觉得到,她心里不免有些心慌。她也是强忍着,才勉强能在萧景亭面前不露怯。
四目相对,鹿氏点头。
“是。”
闻声,萧景亭的脸上笑更冷了两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鹿氏虽然是永安侯夫人,可他到底是皇子,什么时候,他一个皇子,还要受一个妇道人家的驱使,任她摆布了?
鹿氏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听着萧景亭的话,鹿氏倒也不觉得意外。
来的路上,她早已经想过了,她想过萧景亭会拒绝,她也想过了萧景亭拒绝后,她要如何应对。
萧景亭脸上的笑冷,鹿氏的笑,就比他更冷,比他更凉薄。
不用萧景亭请,鹿氏自顾自的坐下来。
“的确,臣妇并没有把握殿下一定会帮臣妇,可是,臣妇别无选择,只能来试一试。为了提高殿下帮忙的几率,臣妇也准备了一些筹码,想来殿下听过之后,大约会有不一样的答案,而那个答案,大约是我喜欢的。”
“哦?筹码?”
萧景亭呢喃着,他看向鹿氏,眼神里更多了一抹探究。
鹿氏勾唇,她也没兜圈子。
“殿下与我家侯爷合作,针对镇国将军府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不知道以此为筹码,求殿下拉我家侯爷一把可能行?”
闻声,萧景亭的眼神,瞬间暗了几分。
鹿氏漫不经心的继续。
“当然,若是殿下有顾虑,不愿意出手,臣妇也可以不强求,臣妇去找安宁县主,通过他找到沈将军和战王爷,想来也能达成一样的效果,能为我家侯爷争取到一线生机。只是,就是不清楚到时候,对殿下会有多少影响?殿下而今的处境,好像并不算好,若是再雪山加霜……呵……”
垂眸,浅笑。
鹿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点到为止。
但是,她话里话外威胁的意思,就算萧景亭再蠢,他也能听得明白。
看向鹿氏,萧景亭的眼神里,迸射出了浓烈的杀意,“永安侯夫人,你真以为我这五皇子是软柿子,那么好揉捏吗?”
“不敢。”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就是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又是否做好了进了这个门,就出不去的准备?”
短短一句话,几乎是从萧景亭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话音落下,萧景亭直接拍了拍手。
下一瞬,即刻有六七个下人冲了进来,一个个的,不说五大三粗,手握兵刃,杀气沸腾,但几个糙汉子想对付鹿氏一介妇孺,太容易了。
鹿氏脸色微微泛白。
袖口中,她拳头都握的更紧了一些,她尽力保持镇定。
心里谨记着管家的话,鹿氏看向萧景亭,故作云淡风轻,她漫不经心的继续。
“五皇子想杀人,那臣妇就算不进这个门,也会被杀,而五皇子不想杀人,臣妇就算进了这个门,也能平安出去。一切只看五皇子心意罢了,臣妇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你明白就好。”
“臣妇自然明白,也正因为明白,臣妇才不得不多走一步。”
手指敲着桌子,一下一下的,清冷至极。
鹿氏继续。
“来之前,臣妇已经安置好了人手,做好了嘱托,若是臣妇能平安离开五皇子府,殿下也愿意帮忙,那自然一切都好。如若不然,一个时辰之后,自会有人求到沈安宁那,求到萧景宴那。自然的,同样的筹码也会推到他们面前。”
“砰!”
萧景亭猛地拍了下桌子,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双眸子紧盯着鹿氏,恨不能将鹿氏给撕了。
瞧着萧景亭怒,鹿氏反倒是没那么怕了。
管家说的对。
只要她拿捏住了萧景亭,按萧景亭就得听她的,萧景亭的愤怒,只能证明他受制于人,别无他法,他那是恼羞成怒,是落于下风的最好证明。
鹿氏自知占了上风,离她想要的结果,已然不远了,她自是没什么可怕的。
看向萧景亭,鹿氏浅笑盈盈。
“殿下,这么激动可不好?人家说怒大伤身,殿下金尊玉贵,总还是需要多注意些的。”
“你找死。”
“殿下,有事说事,说那些要死要活的话,可没有什么意义。”
萧景亭听着,额上青筋直跳。
他恨不能杀了谢氏。
只是,一想到谢氏还安排了人手,还嘱咐了其他人,萧景亭投鼠忌器,受人掣肘,想下狠手都难,他讨厌这种受人逼迫,无从选择的状态。
永安侯,永安侯夫人,这两口子,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有那么一瞬,他真后悔与永安侯合作了。
麻烦,全是麻烦。
心里想着,萧景亭看着鹿氏,咬牙
切齿,半晌他才冷冷的回应。
“事情我知道了,明日一早的时候,我就会进宫去见我父皇,到时候,我自会替永安侯多说话,可以了吧?”
“殿下,臣妇要的是我家侯爷平安出来。”
“你……”
“深宫内苑,不是我一介女流能轻易进的,自然的,殿下进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臣妇也无从得知。臣妇不想被糊弄,那就只能不求过程,只看结果。这也是无奈之举,还请殿下能够见谅。”
一边说着,鹿氏一边起身,冲着萧景亭微微福身。
她笑盈盈的念叨。
“殿下,时候也不早了,臣妇就先告辞了,明日一早,臣妇会在永安侯府静候殿下佳音,但愿殿下能够把我家侯爷成功带出宫,也免得臣妇再去求人了。殿下福安,臣妇告退。”
话音落下,鹿氏转头就出了偏厅。
她步子不大,速度也不快,路过那一个个的小厮,瞧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样,鹿氏的心都是一颤一颤的。
她也不确定,萧景亭是不是会撕破脸,对她动手。
她也害怕。
不过,一直到鹿氏出了五皇子府,萧景亭都没有叫人动手,显然他是妥协了。
站在五皇子府外,鹿氏才隐隐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她快步上了马车,由着管家和马夫赶车,她坐在车厢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是她头一次对上皇子,还是这般强硬的出言威胁。
说不怕是假的。
萧景亭到底是皇子,这跟对上沈安宁,差别还是挺大的,好在结果是好的。
挺好。
想着,鹿氏不禁掀开车帘子,她回头往五皇子府的方向又望了望,许久,她的眼底才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