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景亭,杨静姝眼神不禁暗了暗,萧景亭的算盘珠子,都要打到她的脸上了。
有时候,杨静姝都不免有些佩服萧景亭。
如此明晃晃的算计人,把人当棋子,还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许一些大约这辈子都无法兑现的诺言……
他可真有脸。
真当她是三岁稚子,能任由他随意揉捏吗?
她杨静姝,可没那么好糊弄。
杨静姝看着萧景亭,心里冷的厉害,只不过面上,她的情绪倒也不显。
“表哥这一招,的确稳赚不赔,只是,表哥想要安排这事,也不会太容易。毕竟,之前京中就流言四起,连萧景宴是莽将军这种流言都有了,其他几个皇子也牵涉其中,事情闹得很乱,流言多了,就没人会相信了。现在,想将沈长玥的死和萧景宴联系起来,想让人信,这得好好安排安排。”
一说这事,萧景亭心里就不痛快。
最近京中的确流言四起,像是被人搅乱的浑水一样,乱的不像样。
连带着关于他的流言也不少。
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谋害兄弟,更有甚者,说他本不是嫡出皇子,说当年皇后产下的本是一位公主,皇后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保全杨家的荣耀,这才不得不出手,从外抱养了一个男婴养在膝下,充当皇子,那个被抱养的男婴就是他。
乱七八糟的话,一样比一样膈应人,杨静姝不提,萧景亭都要忘了。
提起来,他就觉得烦闷作呕。
一时间,萧景亭的脸色,也比之前沉了不少。
“这京中的流言,都是从萧景宴是莽将军转世开始的,显然是为了针对他,而做的局。之后杂七杂八的流言越传越邪乎,什么都有,想来也是萧景宴与人博弈的结果。事情闹成这副模样,倒是又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萧景宴,他还真是会给我添堵。”
杨静姝静静的听着,她轻轻的抬手,给萧景亭续茶,笑而不语。
只一开口,萧景亭就输了。
萧景宴为了堵住她外泄沈安宁重生妖孽的流言的可能,甘愿从自己身上下手,先拿自己开刀。
正因为流言从他起,再没有人怀疑他是始作俑者。
萧景亭也猜不到。
他只以为萧景宴是被动博弈,光这眼界,这气度,这狠劲儿,就差萧景宴太多了。
想着萧景宴,杨静姝不免有些羡慕沈安宁。
细算算,沈安宁回京也才没多久,就算她一回京,就与萧景宴一见钟情,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就那么长。反观她和萧景亭,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也是从小就被培养,要嫁给萧景亭,而萧景亭也是承诺了要娶她的,可他们之间,又有几分真心?
从前,她是有真心的,她也愿意为萧景亭筹谋,愿意当萧景亭手里的刀。
可现在,看到了萧景亭只重权势,毫无真心的模样,她心头的那几分真情也跟着都散了。
想要权势的不止萧景亭。
同样,她也想要。
如果萧景亭真的只当她是弃子,那她也不介意另攀高枝,左右,她想要的,早已经不是萧景亭这个人了。
而能给她权势的,也不止萧景亭一个,他没有必要在这棵树上吊死。
她没那么蠢。
垂眸,静静地听着萧景亭发泄,许久,等萧景亭说的差不多了,杨静姝才开口。
“表哥,要去镇国将军府吗?”
“去。”
听着杨静姝的话,萧景亭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他对上杨静姝的眸子,快速回应。
“镇国将军府本就让人眼热,这种时候,上赶着去献殷勤的绝对不少,就是桀骜狷狂如萧景宴,不也去了?这便宜,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占了,咱们得去。”
看热闹、刷好感、毁了萧景宴献殷勤拉拢镇国将军府的机会……
一石三鸟,这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萧景亭的心思,杨静姝明白,她勾唇点头,“表哥说的是,那表哥稍候,我回去换一身衣裳,马上就来。”
“我也去换一身。”
之前在镇国将军府门口,他这一身衣裳,就被萧景宴抓住了把柄,引来了不少不善的目光。
这次再去他自然不能再大意了。
杨静姝也没说什么,她笑着转身,往自己院子走。
在萧景亭瞧不见的地方,杨静姝眼神暗沉,满是嫌恶,再没有刚刚那言笑晏晏、温柔娴静的样了。
萧景亭,不值得她那般。
……
镇国将军府。
杨静姝和萧景亭来的时候,镇国将军府这边,灵堂都已经搭建好了,沈长玥的断臂入棺,封了棺,已经有不少人过来祭拜送行了。
镇国将军府的人,还请了和尚诵经超度,一过来,就能听到木鱼声和诵经声。
镇国将军府外也搭建起了粥棚。
不少乞丐流民、穷苦百姓,都聚过来喝一碗粥。
镇国将军府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喝粥的人,能在沈家设的香炉里,为沈长玥上一炷香,再随手烧上一把纸钱就可以。
这也算是大家伙都为沈长玥祈福送行了。
镇国将军府名望本就不错,沈长玥之死让人惋惜,有机会送一送,尽尽心意,百姓们都不会拒绝。是以这外面聚的人,比里面的人还要多,大家都静静的排着长队,没有人吵闹,人多而不乱,很引人注目。
萧景亭里里外外的瞧着,眼神晦暗不明。
“这沈家倒是得民心,宫里有事,场面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表哥。”
睨了萧景亭一眼,杨静姝蹙眉。
伸手拉着萧景亭,给他使了个眼色,杨静姝缓缓冲他摇头。
“表哥,且不说宫里不会有事,就是谁有事了,这忌讳的话也不能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再风光的臣,那也只是臣而已,表哥在嫉妒什么?”
“我不是嫉妒,我只是看不惯。”
“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好,左不过就来这一趟,何必因为口舌招惹是非?”
以前她倒是没看出来,萧景亭这么沉不住气!
或许是飘了吧?
扳倒了萧景君,南边漕运、盐运被彻查,上百万的银两入国库,萧景亭除一大患,自以为能力不俗了。再加上允王秘宝现世,皇上对他委以重任……他真的要忘了,自己过去是怎么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了。
愚蠢。
心里想着,杨静姝摇了摇头。
“表哥,收敛些脾气吧,时候不早了,咱们进去吧,别耽搁了。”
话音落下,杨静姝也不再理会萧景亭,她转身,先一步进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从始至终,她都再没有回头看萧景亭一眼。
萧景亭在后面瞧着,眸色微微暗了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儿的杨静姝,待他有些不一样。
冷淡。
那种感觉,让他心里空落落的,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