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永安侯刚安排了人,将密信送出去,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宴席大概要开始了,他也不好一直不出现,索性就出了书房。
只是他一出来,就瞧见了快步而来的段佑年。
见状,永安侯不由的愣了愣。
“你怎么来了?”
沉声问着,永安侯不禁探头,往段佑年身后瞧了瞧,他眉头紧锁。
“宴请都要开始了,你不在前院招呼客人,这个时候跑到后面来做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爹,到书房聊吧,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谈。”
“荒唐。”
听着段佑年的话,永安侯冷冷的呵斥了一声,他看着段佑年的眼神也冷了冷。
“今儿是什么日子,你不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有些事,我才要跟爹聊清楚。”
“你什么意思?”
段佑年避而不答,他转而开口道,“还是进书房说吧,家里还有宾客,虽说正常时候,不会有人过来,但谁说得准呢?有些话,让人听到了不好。”
段佑年说完,也没等永安侯的回应,他先一步奔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那个倔强执拗的劲儿,让永安侯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拳头握紧,也没有再耽搁,永安侯跟上段佑年的脚步,随着他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里。
房门关紧,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永安侯直接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吗?到底什么事,非要赶在这个档口上来说?”
“爹,我不想娶沈安宁了,稍后我会上折子,撤回请求皇上赐婚的折子。”
“你敢。”
几乎是在段佑年话音落下的瞬间,永安侯就拍桌子吼了一声。
他的怒意可见一斑。
段佑年也没畏惧,对上永安侯的眸子,他勾唇。
“爹,从前你总跟我说,大丈夫不要拘泥于儿女情长,前程才是最要紧的。而且,一辈子很长,什么时候能碰到真正喜欢的人,那也是说不准的。从前我不明白,可现在我想明白了。在宫里,初瞧见沈安宁时,一眼惊为天人,念念不忘,我以为那就是喜欢,可近距离接触过后,我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她并不是我喜欢的女子。我不想娶她,我想先立业后成家,等待对的人出现,不可以吗?”
“不可以。”
段佑年说了一堆,就只换来了永安侯这三个字冷硬的拒绝。
指着段佑年的鼻子,永安侯大骂。
“段佑年,你是永安侯府的世子,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永安侯府,有些事我可以纵着你,但有些事就不行。尤其是娶沈安宁这事,没有反悔的余地,不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论她是对的人还是错的人,没都得娶。”
“为什么?”
“是你说喜欢的,递进宫求娶的折子,也是你写的,镇国将军府战功显赫,要娶又不要娶,你当镇国将军府是什么?你这是想打镇国将军府的脸,想与之为敌吗?”
永安侯的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段佑年却是不信的。
若没有萧景宴的提醒,没有察觉到那些异常,也就罢了,可心里存了疑,现在听着永安侯的话,每一句他都觉得奇怪。
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永安侯,段佑年继续。
“爹,我是说了喜欢沈安宁,也递了折子,可是皇上并没有批复,没有赐婚,咱们跟沈家也没有议亲,说到底,这门亲事,不过是咱们一厢情愿,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又不曾对外宣扬影响了谁,不了了之了,再正常不过,谈何得罪?又谈何为敌?”
“今日宴请相看,就是八字的那一撇。”
“爹怎么就笃定,镇国将军府会答应这门亲事?若是他们不同意呢?爹还执意要我娶沈安宁吗?我已经说了,我不喜欢她,爹又何必固执坚持?”
审视……
段佑年步步紧逼,他看着永安侯,眼里全是审视。
到底年轻,性子又直,心里藏不住事。
起初,永安侯还觉得段佑年闹脾气,句句回应,可是,察觉到了段佑年审视的心思后,永安侯就停了下来。
浑浊的眸子微微眯着,打量的目光,不断在段佑年身上逡巡。
半晌,永安侯才开口,“佑年,你突然改口,过来质问我,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是发现了从前没发现的东西。”
段佑年也没避讳绕弯子。
四目相对,他再开口,直截了当,毫不犹豫。
“最初,是爹跟我提起沈安宁,也是爹对她赞不绝口的。我说了一句喜欢,爹就蛊惑我上折子,求皇上赐婚。那日,也是爹引我去百花茶坊的,我在那碰上了沈安宁,这应该是爹一手安排的,这不是巧合吧?从头到尾,都是爹在引导我,我想不想娶沈安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爹想让我娶她吧?”
永安侯没好气的冷哼,“那又如何?”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必知道,你
只要明白,我做的安排,是对你最好的安排,这就够了。”
说着,永安侯往外瞧了一眼。
“宾客都已经到了,我已经做了安排,你好好表现,得了沈安宁和沈家人的青眼,一切水到渠成,这是最好的情况,如若不行,我也会替你筹谋。你只管乖乖听话,不要问,也不要乱来,懂吗?”
“我不懂。”
连连摇头,段佑年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此刻的永安侯,让他觉得陌生。
“爹,你自小疼我,可你也告诉我,疼宠不是骄纵,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这是原则。那你呢?把我的喜欢,我的亲事,我的未来,我的幸福,全都当做你手上的棋子,你引导我,蛊惑我,摆布我,甚至连个理由都不给我,连个细节都不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原则?爹,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啪!”
几乎是在段佑年话音落下的瞬间,永安侯扬手,就打了他一记耳光。
瞬间,段佑年的脸就变得一片红肿了。
他的耳朵也嗡鸣作响。
永安侯瞪着他,睚眦欲裂,“段佑年,我是你老子,别说你的亲事,就是你的生死,由我来摆布,你也得听着。”
“爹……”
“我是你爹,我了解你。你喜欢沈安宁,我看得出来,我成全你,让你得偿所愿,你就乖乖的配合,不要多问,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一切。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滚去把脸处理好,去前面宴客,好好表现。”
“我不去,爹,你说的对,我是喜欢沈安宁,也正因为喜欢,我才不会做你的棋子,我更不会把她拉入你的局里,让她也沦为你的傀儡。”
“段佑年……”
“这就是我的态度,这是爹教我的,儿子谨记,莫不敢忘。今日宴请,到此为止,不办也罢。”
话音落下,段佑年转头就走。
永安侯瞧着,额上青筋直跳,他快步上前,到了段佑年身后。
一扬手,他的手刀就劈了下来。
段佑年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身子便瘫软了,他缓缓倒在地上,他的双眼也缓缓的闭上了,见所有的震惊、诧异、惊恐、无助,全都遮掩的干干净净。
永安侯府早年也是领兵之家,甚是显赫。
可爵位世袭更迭,到了永安侯这一代,他们家早没了兵权,永安侯也成了一位闲散侯爷。
段佑年从来都不知道,永安侯还会功夫。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