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安宁,古氏宛若看到了当年的沈老太君,她们眉眼有些相似不说,她们身上那种习武人的英气,真的特别像。
古氏瞧着沈安宁,没由来的喜欢。
也难怪整个镇国将军府,都把沈安宁当心肝宝贝宠,这要是她孙女,她也得当宝贝。
心里想着,一时间,古氏看沈安宁的眼神,都热切了不少。
沈安宁也感受的到。
快步上前,到古氏身边,沈安宁屈身行礼。
“安宁参见老夫人,老夫人万安。”
“好,好,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拘礼,”古氏忙说着,随即给周氏使眼色,让她上前搀扶沈安宁,她这才继续,“从京城到酉昌,长途跋涉,辛苦沈小姐了,快过来坐。”
“老夫人客气了,只是半日路程,算不得辛苦。老夫人就叫我安宁吧,在家中祖母便这般叫我。”
沈安宁识礼端方,进退有度,提及沈家老太君时更是亲近。
她说的话,古氏哪有不应的?
“好,安宁,快过来坐,跟我说说,你祖母近来身子可还好?”
“劳老夫人挂心了,祖母一切都好。”
“那就好。”
古氏微微舒了一口气,眉眼间也更多了一抹欢愉。
“想当初,我们还都在京城,恣意张扬,青春年少不知愁呢。似乎一晃眼的工夫,我们就都已经老了。多年未见,我心里着实想她,老来多病,身子骨也会不如从前,知道她一切都好,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祖母也惦记着老夫人,想着什么时候老夫人能回京,要与老夫人聚聚呢。”
古氏眼睛微热,“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时候?”
“自然是有的。”
沈安宁声音轻柔,满眼笑意。
“我可是听说了,廖大人政绩非凡,在他的治理下,酉昌富足安定,少有乱事,他是难得的好官。依廖大人的才学,仕途大约不会止步于此,平步青云,回京赴任,甚至连升几级,封侯拜相,也未必不可能。到时候,老夫人舍不得儿子、儿媳,舍不得孙子孙女,还不得跟着回京?同在京里,想见我祖母,还不容易?”
沈安宁说的都是好话,平步青云是,孙子孙女也是。
可有时候,老太君甚至不敢想。
太美好了,美的发虚。
古氏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沈安宁是察言观色的老手,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沈安宁的目光,缓缓落在一旁的周氏身上,“老夫人,要不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廖夫人在这,我就先给她瞧瞧?”
“你一路奔波,这就开始诊治,是不是太辛苦了。”
“我昨儿傍晚就到了酉昌,在客栈休息了一夜,说不上辛苦。”
听着这话,古氏忍不住叹息。
“你这丫头,还真是跟你祖母一个样,大半夜的到了酉昌,还去住客栈,是怕打扰我们吗?你祖母若是来,也定然这么安排。只是,到底外道了,尤其你还是为这我家事来的,怎么好让你去住客栈呢?这也太失礼了。”
“老夫人也说了,咱们是一家人,那就不用讲究那些细节了。”
“好,那这样,一会儿让你伯娘安排,给你做好吃的,好好的补偿补偿你。”
伯娘……
古氏一句话,就把周氏和沈安宁的关系拉近了一层。
沈安宁也不抗拒,“那一会儿就辛苦伯娘了。”
周氏含笑,“应该的。”
看着沈安宁,周氏眼神温温柔柔的,她喜欢沈安宁接人待物时候的状态,有礼有节,大气熨帖,让人瞧着就舒服。
她这辈子,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女儿,就是死,也无憾了。
周氏正寻思着,沈安宁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伯娘,我先给你诊脉瞧瞧吧。”
“好。”
古氏早已经把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能在这屋里伺候的,都是康和苑的老人,亦或者是周氏身边的人,自是没什么可避讳的。
周氏冲着沈安宁伸手。
沈安宁坐下,手指随即附在了周氏的手腕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沈安宁身上。
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其他的动静都没有。
沈安宁越是诊脉,脸色就越沉。
这样子,让古氏和周氏都有些紧张,尤其是周氏,她心怦怦的跳,有些抑制不住。
大约过了一刻钟,沈安宁才收回自己的手。
这一刻钟,周氏备受煎熬。
古氏也是。
“安宁,”古氏轻声开口,“情况怎么样?可看出什么了?”
沈安宁微微点头,她的目光在周氏、古氏之间徘徊了一圈,思忖片刻,这才开口,“老夫人,伯娘,能屏退左右嘛?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们说。”
古氏、周氏婆媳俩对视了一眼,古氏随即挥了挥手,让房里剩下的人都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了沈安宁、周氏、古氏,以及暝悠、金嬷嬷。
沈安宁也不兜圈
子。
“伯娘,你这身子,之前找郎中看过吗?”
周氏抓着帕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看过的。”
周氏多年无所出,就算古氏和廖汝康都不嫌弃,但她自己怎么能不在意?
这些年,她看过的郎中,没有二十,也足有十几个,都是酉昌城里看,以及周边州府医术不错的名医,只是结果差强人意,她心中遗憾。
现在听沈安宁话里的意思,问题的确出在她身上。
是别的郎中都没瞧出来吗?
沈安宁也不愿周氏胡思乱想,她快速开口,“伯娘,你之前看的郎中,都是怎么找的?”
“是我身边的嬷嬷去请的,她是我的乳娘,对我极好,她家中无人,我出嫁时她就陪着我一起来了廖家,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倒也未必,只是有所怀疑。”
“这……”
周氏语塞,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安宁也没绕弯子,“刚刚我给伯娘诊脉,我发现,伯娘有中毒之像。”
“中毒?”
古氏惊呼出声,周氏的身子也随之抖了抖,她们婆媳俩,目光灼灼的瞧着沈安宁,都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中毒?
沈安宁将两个人的模样看在眼里,她快速继续。
“伯娘多年无所出,是受了体内毒药影响,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虽不直伤子嗣,却会一点点将身子掏空。
身子亏虚的厉害,自然于子嗣有碍。
这种状况下,就算伯娘有幸有孕,也只会一尸两命,孩子根本生不下来。
当然,就算伯娘一直没有身孕,长期受这毒影响,也很危险。少则八九年,长则十三四年,伯娘必有性命之忧。
而且,近来伯娘应该会有一些毒发的症状。
比如夜里梦魇,难以安睡,醒来后头晕,胸闷,恶心作呕等症状,应该都已经初现端倪了。”
沈安宁的话,让周氏脸色不由的变了变,她身子的异常她最是清楚的。
梦魇、头晕、胸闷、恶心作呕……
全都对。
沈安宁不是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她是真的查出来了。
中毒!
在心里,一遍遍的呢喃着这两个字,周氏越发的明白,为何一开始沈安宁要屏退左右,要问她谁给她请郎中了。
她的乳娘,就是害她的人吗?
咬着唇,周氏把拳头握的死死的,她极力克制着,让自己保持冷静。
起身,周氏不顾长辈的身份,冲着沈安宁行礼。
“沈小姐,我这身子,可还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