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骂什么？
谁能骂得下去。
沈修沅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池愿，我问你，你知道你的做法是错的吗？”
“我知道。”
沈修沅咬牙，“但你还是做了。”
“嗯。”池愿回答得轻轻松松，没一点儿心理负担。
沈修沅有些恼：“为什么？”
“沈修沅，我计划很久了。”池愿倒在他的怀里，说话时肩膀微微发抖，“你来不来，结果又是怎么样，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而且我有把握，因为我的身份，这件事不会闹出附中。你没必要太担心。”
“我厌恶透了现在的生活，但却要依靠池家的力量自保。沈修沅，你看，人就是那么自私矛盾。”
池愿说这话时隐隐带着自嘲，沈修沅想捧着池愿的脸看看他的表情，但狠不下心把池愿推开。
权利面前势单力薄的少年，用足以把自己毁掉的方式，想要拼出一条通往自由的前路。
他们靠的很近，但池愿垂着手，沈修沅也没有抬手。他们之间算不上拥抱，更像是池愿单方面的依靠。
衬衣单薄，沈修沅的胸口传来属于池愿的温度，凉得瘆人。
倔强又可怜，把自己搞成这样，为什么这么让人心疼。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条路可以选，池愿。”沈修沅终于败下阵来，满腔的愤怒化成酸涩的疼惜，他抬起手臂，箍住男生的腰背，把池愿按在怀里，温热的体温顺着互相触碰的肌肤传到池愿身上，池愿的身躯本能地颤了一下。
沈修沅嗓音里带着叹息：“你选了最不该选的一条。”
池愿接话：“也是最快的一条。”
“不是。”沈修沅否认得很快也很坚决，池愿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力气更大了，他眨了下眼睛，生涩地回抱住沈修沅，头发很轻地擦过沈修沅的下颌。
“不管是不是，沈修沅，我保证这一定是最后一次。”池愿拍拍沈修沅的后腰，很直白地说出残酷的事实，“这次之后，母亲会对我失望透顶，她很聪明，不会花时间在一个被遗弃的失败者身上。”
一个孩子，处心积虑把父母推远。如果不是被伤害得彻底，怎么会这么做。
沈修沅不赞同池愿的做法，但找不出理由反驳池愿的话。他哑然半晌，只能说：“你很了解你的母亲。”
“是啊。”池愿笑了一下，“血缘毕竟是割舍不断的。她很好懂，为人直白，大部分情绪都写在脸上。”
晚风徐徐，池水被吹出淡淡涟漪。
“有好受一点吗？”温热的吐息从头顶飘下，沈修沅释放出安慰的信号。
池愿精准接收，勾勾唇实话实说：“没有，再抱一会儿。我好累啊，伤口也好痛，没有一个月都好不了那种。”
“撒娇也没用，知道我心脏不好还惹那么大事儿。”沈修沅无奈，“怎么，把我气生病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不能。”池愿笑，“而且我没撒娇，沈修沅你污蔑我。”
沈修沅拍拍他的头，低骂：“还笑，没良心的小混蛋。”
“为什么不笑？这是好事呀沈修沅。”池愿踮起脚尖，凑近沈修沅的耳朵，呼出的气喷洒在沈修沅的颈侧，“没有保镖，没有监视，也不会再收到警告。”不用一次次被通知，离了池家你什么都不是。更不用被质疑存在的价值。
池愿声音不大，含着笑，亲密无间的姿势像是在跟沈修沅分享什么秘密：“沈修沅，我自由了。”
本来就叛逆，现在真成脱缰的野马了。
兴奋是一时的，未来的路还很长，沈修沅不知道池愿有没有认真思考过。
但此时此刻，他们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池愿在跟他分享眼下的快乐，沈修沅也不想泼池愿冷水，便顺着池愿的毛捋，“我要说什么？恭喜？”
池愿没骨头一样靠在他怀里，浑身都抽去了力气，“是呢，你要说哇塞，池愿你好厉害，然后问我自由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说着说着，池愿把自己逗乐了，“我是不是太浮夸了，你好像不会用那么奇怪的腔调说话。”
“先入为主的想法一般是错的。”沈修沅说。
沈修沅身上的温度很高，抱那么久，池愿的血液跟着暖和起来，人也懒洋洋的不想去思考，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疑问的“嗯？”。
紧接着，池愿感受到沈修沅胸腔规律的振动，他听见沈修沅问：“厉害的池愿，自由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那简直……”池愿顿了一下，抬起头，亮眼的笑容映照在沈修沅眼里，池愿说：“太好了。”
不解风情的沈修沅勾了下唇，目光移到别处，清了清嗓子，“脏得像花猫一样，池愿，你现在笑得比我们刚见面那天还难看。”
“…………”
沈修沅失笑，揉他的脑袋：“去处理一下？”
“喔。”池愿松开手，从沈修沅的怀
抱里退出来，被风一吹，抖了抖肩膀，走出两步，实在没忍住倒回来，站在沈修沅身边凶巴巴说，“以后不准说我难看。”
“为什么？”
“我要面子。”
沈修沅笑：“行。”小孩子脾气。
池愿本打算去诊所随便处理一下，但一出校门就被沈修沅按着，强行拖来了医院。
“真不用，我没什么大事。”池愿蛮不乐意，步伐抗拒，耍脾气一样拖拖拉拉站在门口不肯去挂号。
沈修沅不赞成：“不行，必须全身检查。”
池愿耷拉着眼尾，故作可怜，调子放得很软，货真价实地撒娇：“沈叔叔，拜托拜托。我一来医院就怵得慌。”
沈修沅冷酷丢出两个字：“理由。”
“……”池愿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医院跟我八字不合。”
“刚刚的气氛也许不错。”沈修沅躬身凑近，一双桃花眼认真盯着池愿，“但池愿，我的气还没消。”
……
池愿不情不愿跟着护士去挂号做检查。
来之前，沈修沅打过招呼，医院的人会寸步不离跟着池愿，他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