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问。
被控制的姿势让池愿很不爽,他犟着脾气否认:“不是。”
放在腰间的手指收紧,池愿颤了一下。
他在心里骂人,不想因为生理反应落了下风,只能忍住嗓音的颤抖,倔强着放狠话:“我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见面了。”
“有必要的。”沈修沅声音更闷了。
“还有什么必要?”池愿冷笑,“沈总贵人多忘事,你的答案不是从来没有变过吗?”
沈修沅沉默良久,池愿等得心越来越沉,双脚跃跃欲试,大腿肌肉叫嚣着踹开沈修沅。
在池愿思考踹哪儿方便时,沈修沅想通开口了。
“我在嘴硬。”
池愿紧绷的肌肉差点儿抽了。
整半天沈修沅是在做自我批评的思想准备?
池愿很想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至少呵一声,但他脑子忽然转不动了。
什么叫在嘴硬?
巷口开过一辆汽车,车前灯照出的光落了星星点点进巷。
沈修沅的脑袋移开,池愿抬眸,闯进了沈修沅准备好的柔情中。
“有必要见面的。”
沈修沅说:“因为我要开始追你了,池愿。”
池愿的心脏蓦地漏了半拍。
他想起当初沈修沅送他上学时,沈修沅也是这样,眸里全是他一人,对他说,愿你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
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过了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此刻。
我好像听不懂z国话了。池愿想。
但沈修沅的模样那么认真,让他提不起警惕。
沈修沅笑了一下,语气无奈却诚恳:“但我好像不太会,我会认真学,别生气,乖宝。”
灯光消失后,昏暗中,沈修沅的眼眸似有光,池愿知道,那里面装着一个他。
所以,说要追他,不是在开玩笑吗?
池愿乱得很,所有情绪冲上心态,取了魁首的居然是委屈。
池愿鼻子酸了,他觉得太迟,沈修沅的回应太迟。又觉得刚刚好,如今的他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支持沈修沅的事业。
父母,身世,都被他熬成了过去式。
委屈过了,池愿又较上了劲。
凭什么沈修沅可以说不听他的告白就不听,凭什么沈修沅说要追他,他就要让沈修沅追。
人都是不知足的。
五年前,池愿想,要是沈修沅能给他一次机会就好了。
几天前,池愿想,要是沈修沅的答案能如他所愿就好了。
但此刻,池愿又想,可好多事情沈修沅都没解释清楚。
如果不是可怜,那为什么要在听说他自残之后找来,跟从前一样对他好,亲近他。
如果追他是因为喜欢,那为什么要拒绝他第二次。
又是什么时候喜欢的,为什么要喜欢?
五年前是因为池曦还是因为那个不该存在的吻离开?如今回来了,隔开我们的东西还在吗?
池愿大概上辈子是本《十万个为什么》,还是本没答案的《十万个为什么》。
沈修沅夜视能力不错,他将小孩儿的纠结都看在眼里,印入脑海,再放进心里。
池愿的要求真的很好满足,只要他不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只要他明明白白告诉池愿他的目的,就能让池愿歇了大半的心思,傻傻的待在他怀里。
他看见小孩儿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凶巴巴瞪着他,不服气的样子,“你追我我就一定要答应吗?”
不是。
他们家池愿现在特别优秀,妥妥一个有钱有颜有权的小帅哥,可吃香了。
和池总熟悉都得排队,追人肯定更难。
但话到了嘴巴,沈修沅又将它咽了下去,很轻地“嗯”了一声。
沈修沅不要脸地应,笑着在池愿错愕的目光中,说:“但我那么混蛋,你可以让我追得辛苦一点儿。”
“可你才拒绝过我。”池愿于心纠结,“你说的话没有可信度。”
“我发誓,以后什么也不会瞒你,更不会骗你。”沈修沅将人抱在怀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弧度,“拒绝你,是因为我那时以为,没有我,你可以过得好一些。”
池愿顿了顿,还是告诉沈修沅:“我过得不差。”
“嗯。”沈修沅低头吻住池愿的发顶,从不吝啬夸赞,“因为池愿,是个很棒的小孩。”
“我长大了。”
池愿从沈修沅怀里挣脱出来,他张了下嘴,“为什么以为,你走了,我能过的很好?”
手背上擦上了许多墙灰,池愿巴巴将灰尘都擦在沈修沅身上,小声逼问:“你就那么肯定吗?”
沈修沅任由他动作,池愿的小别扭,他怎么看怎么可爱,左看也喜欢,右看也喜欢。
他其实不能确定,他只知道,如果他留下,一定会毁了池愿。
那年盛夏,
白云于天边缠绻,刚高考完的小孩怀抱着对未来的希望,像即将学会飞翔的脆弱小鸟,只等着飞往广阔的天空。
但有晴空万里,就会有电雨雷暴。
小鸟会被风雨淋湿翅膀,到不了想要的高度,飞不到期望的远方。
总要有人站出来吧。
其实池曦当初还是说得太多,从她找上门起,沈修沅就已经落了下风。
他走得急,也没留什么情面,连池曦都挑不出差错。池愿早该忘了他。
最初的两年,他势力不稳,池曦的眼线又盯得紧,回趟首都都得绕好大个圈子,才能短短停留几个小时。抛开车程,其实没剩多少时间。
做不到派人监视池愿的日常,沈修沅一开始只能从首都最高学府曾经教导过他,又恰好教授了池愿的导师嘴里听到池愿的消息。
他看着从首都传来的消息,在导师的文字描述中,不断幻想池愿的样子。
少年人的身躯抽条,岁月用尺子给他刻画上棱角。池愿在沈修沅的脑海中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强大,变成大多数人眼里的香饽饽。
池愿,真的长成了很好的一个大人。他足够坚强足够聪慧,哪怕曾经成长于烂泥之中,也能爬起来洗干净泥土,在广阔的土地开出最潋滟的花。
池曦说到做到,并未滥用权利成为池愿未来的阻力。沈修沅也当履行和她的约定。
但……反复看着导师百忙中发来的零星消息,沈修沅在欣慰的同时,又放不下心来。
他怕没人照顾池愿,怕池愿太忙不乐意注意身体,怕池愿不开心,怕很多很多事情。
所以他左躲右藏避开眼线,还是回来了,只有亲眼看着,他才能放心。
宁城于他不是重逢,他早就在角落,描摹过无数次池愿日益俊朗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