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我很好玩吗?”池愿踹开沈修沅的腿,情绪骤然低落,勾唇讥讽道:“是你说的,你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不过一两天时间,你就追来宁城,跟我说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
是啊,换成他也不会相信,怎么会有人情绪转弯得那么突然。
除了一种可能。
一种,大抵池愿不会想到,想到了也不会相信的可能。
沈修沅喉咙发紧,苦涩直冲大脑,苍白又徒劳地解释:“没有,不是在逗你玩。抱歉,不该说那些话。”
是不该,什么非分之想,什么卖身费,太容易让他误以为自己还有越界的可能了。
“输不输液都随你,我的时间以秒计费,就不浪费在沈总身上了。”池愿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当着沈修沅的面将沈修沅的号码拉入黑名单,“沈总收一收泛滥的同情心吧,与其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多做几场慈善。”
“池愿。”
医院不能大声喧哗,沈修沅声音不大,池愿当没听见,离开的脚步没有一丝迟钝。
池愿走后,沈修沅黑着脸拨通许若的电话。
“我说大哥,您看看时差成吗?f国现在凌晨四点,你打电话过来最好有正事。”自从彻底放弃沈修沅之后,许若对沈修沅的态度那叫一个飞流直下三千尺,加上被沈修沅当生产队的驴一样奴役了五年,在非工作时间接到沈修沅的电话,许若一般都没什么好脸。
“你教的方法根本没用。”沈修沅回忆池愿的反应,有些低落道,“效果还更差了。”
“……”许若哈欠打一半打不下去,“就这?”就这么点小事值得霸占员工休息时间???
“嗯。”
沈修沅应得理直气壮,丝毫不担心许若很可能打个飞滴来海城,拖着他去精神科瞧瞧。
“可能因人而异吧。”许若在心中默念三遍“打工人的自我修养”,勉强能好声好气地回答沈修沅的问题。末了,还不忘秀一波逝去的恩爱,“傅昇就很吃我这一套。”
“不过你也是倒霉,谦虚一点说,你怎么也是即将掌握宁城经济命脉的大佬,刚到海城就被人抢了,还受了伤,这合适吗?”许若自问自答,“不合适,简直太丢大佬们的脸了。”
沈修沅把电话挂了。
约莫半小时后,护士熟练地拔掉输液针头,见沈修沅长得好,浑身上下又全是名牌,妥妥一个用金钱养出来的公子哥,没忍住问:“病房空着呢,怎么偏要在走廊输液?”
沈修沅随口编道:“伤口不深,就不浪费医疗资源了。”
护士听乐了,用棉签按住针口,说:“是因为想让刚才被你气走的小男生心疼吧?你们是情侣吗?”
“嗯。”沈修沅接过棉签,不欲多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护士收拾好废弃物,“走之前记得去窗口拿消炎药。我看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装可怜了。那小男生还在门口吹着冷风等你,都等成一座美人雕像了。小年轻之间能有什么矛盾,吵架了用心哄哄就好,他在意着你呢。”
池愿没有走?
沈修沅自动忽视护士后面的一长段善意劝告,说了句谢谢,匆匆下楼。
池愿插着兜站在大门旁边,鼻子都冻红了。
他长得好看,路过的护士会小心翼翼抬眸打量他几秒钟,然后红着脸依依不舍地赶往病房。胆子大些的正排队等号的小姑娘会拿着手机上前攀谈两句。
池愿一开始神色淡淡,沈修沅看见小姑娘不放弃地又笑着多说了几句,池愿被她逗得嘴角一勾,手从衣兜里拿出来,将手机屏幕亮度调高,点出二维码让小姑娘扫。
而半个小时前,池愿刚拉黑他的联系方式。
沈修沅心里颇不是滋味。
宝藏一样的男孩,他怎么做到心那么大,把人单独放在z国五年。
危机感渐渐包围沈修沅,棉签还没来得及扔掉,沈修沅看着没再出血的针口,思索两秒,手上用力一按,鲜红的血液漫出,沁湿棉签。
路过垃圾桶,沈修沅将无用的棉签扔进去,装作对手背流血毫不知情,大步走向对小姑娘笑得可开心的池愿。
“怎么在大厅等?”
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包裹上来,池愿因为被人突然触碰而崩起的神经不受主人控制地放松。
对沈修沅的身体记忆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池愿偏头看向沈修沅搭在他肩膀处的手臂,想等会儿是拍开好,还是直接剁了好。
沈修沅危机意识极弱,恍若不觉池愿的抗拒,又把人往怀里勾了勾。
手指被捏住。
池愿凶巴巴的目光瞪过来。
沈修沅无辜道:“怎么了?”
“……”流的血够接一盆用作毛血旺原材料了,还有心思问怎么了。还是那个生活常识堪忧的沈修沅,三十几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得找个地方帮沈修沅止血,池愿朝女孩歉意一笑,“抱歉,我朋友脑子出问题了,先失
陪一步。”
“没关系。”女孩善解人意道,“那你要记得来喔。”
“一定。”
手背库库流血却无人问津,还要听池愿和旁人打哑谜,并且数不清第几次被质疑脑子出问题的沈修沅不乐意了,搭在池愿肩膀上的手指无聊地有一下没一下拨弄池愿的耳垂,试图引起池愿的注意。
幼稚的,像极了初中小男生,故意扯小女孩辫子的心理。
“沈修沅。”池愿咬牙切齿,低声警告,“别太过分。”
带着淡淡忧伤和难以察觉的失落,沈修沅收回手,也不管伤口,就那么擦着流血的手背,把手放进衣兜。
池愿觉得沈修沅应该是生气了,毕竟他一而再再而三下沈修沅的面子。
也许今晚沈修沅就能被他气走。
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回到各自的轨道,很好。
女生看不懂两人之间无形的汹涌波涛,又跟池愿多说了两句话。
池愿一一回答,语气比对沈修沅好百十倍。
明白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沈修沅被穿堂的风吹得透心凉,独自生闷气,气自己。
池愿送走女孩,没好气地捏住沈修沅的胳膊,把他伤痕累累还在滴血的手抽出来,冷着脸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净,再从大衣衣兜里摸出邹韩月塞给他的创可贴,歪歪扭扭贴在沈修沅手背上。
创可贴的风格对于池愿而言明显太过少女。
这下好了,沈修沅不仅气,还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