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贾珍对于林黛玉和史湘云搬回大观园居住的请求欣然同意,贵族的生活相对枯燥,每个人解闷的方式不一样,黛玉、湘云选择和姐妹们一起。贾珍则选择饮酒寻欢,随着贾敬回去玄真观,他的生活回到以前的奢靡而且更加变本加厉,看来贾敬待在家里半个月把他憋得够呛。
正当林黛玉、史湘云搬去大观园的时候,从江南苏州赶来的林如海和钱鹤终于抵京了,皇帝给的旨意是即刻进京,但林如海掌管巡盐御史衙门多年,多多少少费去一两天交接时间。
林如海没有立刻到宁国府看女儿,依律外地官员进京等级不够的需要到吏部报备,而如林如海和钱鹤这样的高层,就需要先进宫面圣,更何况两人都是内阁下旨召见的官员。
勤政殿内,身穿明黄龙袍,头未着冠的中年男人一如既往的坐在御桌前批阅奏章,仿佛永远有事情等着他去定夺,一头带有白丝的头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着,凸显出干练和沧桑。
夏至刚过,天气炎热。
雍乾帝并没有和以前的皇帝一样到承德避暑山庄居住,他做皇子时每到夏天都要在承德给老皇帝随侍,明白中间的花费,因此登基后取消了承德避暑的旧例,可见他的志向。
但是雍乾帝心中的苦只有他知道,如今虽然天下才承平不久,国库并不充盈,前两日又有陕西、河南、山西、山东等地报上来黄河泛滥的问题,这个国家没有一天消停过,黄河每年闹过旱灾闹水灾,填进去的银子不知凡几却丝毫不见成效,由此联想到的吏治问题更是不容乐观,太上皇理政后期一味实行“仁政”养出的贪官污吏抓都抓不完,登基之初杀了几批人,为此传出刻薄寡恩的名声。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太上皇虽然退位,但背后的势力总是在方方面面给他掣肘,南宫里面住着的那位并不好相与,其在位时期的文治武功一直压得雍乾帝喘不过气,漠南之战的最根本的源头就是太上皇,使他顶着骂名也要打这一仗,拿下漠南史书上会记他有开疆拓土之功,也能携大势彻底消除父皇的影响力,得位不正的传言也会消弭于耳。
....
勤政殿门未关,一个小太监拿着钱鹤和林如海的令牌走进来,却没有出声,走近几步向伺候在雍乾帝身旁不远处的戴荃示意。
戴荃见状轻手轻脚的走出来,低声道:“何事?”
“老祖,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在午门外求见。”小太监低声说道,同时将手里的令牌递过去。
戴荃见着令牌上的字,暗道终于来了,接过令牌示意小太监在此处等着,自己则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当雍乾帝合上奏折,揉起额头的时候,戴荃才捧着一杯茶走近,将茶水递给雍乾帝,然后躬身道:“陛下,钱大人和林大人来了!”
“哪个钱大人和林大人?”雍乾帝放下茶杯,朝里姓钱和姓林的官员不少,此时他长时间批阅奏折一时没反应过来,漫不经心的问道。
“新任礼部尚书钱鹤钱大人、新任户部侍郎林如海大人。”戴荃笑着道:“前些日子下的旨。”
“哦?”雍乾帝眉毛一挑,想起来了,这两人终于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雍乾帝随意摆了摆手。
“是!”戴荃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将令牌交给通报的小太监,吩咐他带人进来。
小太监领了令牌匆匆离开,在宫门外等了近半个小时的钱鹤和林如海终于被召进宫中。
走到勤政殿外时,两人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官服,才跟在内侍后边进去。
“老臣钱鹤,臣林如海参见陛下。”
勤政殿内,两人对雍乾帝行君臣之礼。
雍乾帝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视线转到殿下跪着的人身上。
“钱爱卿你老了。”雍乾首先看向的是钱鹤,见他两鬓斑白有些感概,要记得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钱鹤就是上书房负责皇子学业的几位师傅之一。
钱鹤一脸严肃的回道:“老臣今年六十有五,当然老了。”
雍乾帝莞尔一笑,这老头的性子还是和当年一样直,又看向林如海,笑道:“林爱卿还没恭喜你喜得佳婿。”
林如海是他多年心腹,雍乾帝说话比较随意些,开口就说林黛玉婚事。
“臣代小女谢陛下赐婚之恩。”林如海伏倒在地,林黛玉婚事的始末在来的路上他都已经知晓。
“朕也是全了蓉小子的窈窕君子之心,不过那小子也是荒唐,岳父还没到京就慌慌张张的把婚事给办了,跑去边境。”雍乾帝说道。
林如海开口道:“国家面临危难,女婿能够为陛下分忧,下官很欣慰。”
“两位大人起来吧!戴荃赐座。”
闲话说完了,雍乾帝示意两人起来。
钱鹤和林如海感谢一句后起身坐到殿中的矮凳上,皇帝赐座已经是无上圣眷,尽管是一条矮凳。
“是啊,国家面临危难。”
等两人坐下雍
乾帝开口说道:“钱师傅,你是三朝元老,太上皇时就掌管礼部,为大夏周璇各邦国之间,如今鞑靼和察合台联合逼朕,值此之际朕能想到的只有钱师傅。”
才坐下的钱鹤又站起来拱手说:“陛下要臣做什么?”钱鹤人精一样的人物才不会因为雍乾帝两句钱师傅就忘乎所以,依旧面不改色规规矩矩的说。
雍乾帝站起身走下御阶直言道:“漠南之战即将开启,朕担心鞑靼和察合台已经知晓,想要老大人居中斡旋拖延时间,另外安抚其余诸国使者,此事非老大人不可。”
钱鹤点点头,太上皇在位时期屡屡对外征战,他干得就是这些事,外交可不是随便派个人就能干的,不然雍乾帝也不会把前任礼部尚书给撤了,不是说他干得不好,而是要求稳。
“还有一事,元妃这两日就要起身前往察合台,还请老大人以礼安排。”雍乾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钱鹤毕竟曾经是他师傅,而元妃的事显然违反了钱鹤当年的教导。
“哎!”钱鹤第一次有了心绪波动:“依哪家的礼?恕老臣直言,陛下此事欠考虑了,虽有万般缘由,也没到这般地步,国虽大好战必亡。”钱鹤毫不遮掩的说,在他看来事情根本没到送妃和亲的地步,历经三朝他太知道帝王之心了,无非是想着“功过三皇,德高五帝”。
明人不说暗话,雍乾帝淡淡道:“朕一人受辱,换来边境的安定不算什么。”显然不想过多谈论。
钱鹤不再说话,暗自叹息,这位皇帝缺少堂堂正正的气概,喜欢剑走偏锋。
雍乾帝微微一笑,看向林如海说:”林爱卿任命你为户部侍郎专为负责漠南一战的粮草供应,爱卿在处理盐务深谙经济之道,想必不会让朕失望?“
”臣,领旨。”
“好!朕已经命人在京中为你安排了府邸,钱师傅依旧住以前的宅子吧!朕一直给师傅留着,今日就算了,明日两位爱卿到任。”
“谢陛下!”
“退下吧!”
......
勤政殿外,钱鹤和林如海走在出宫的路上。
“钱大人,你说漠南一战能胜么?”林如海多年文官,对行军打仗一事不懂,漠南之战牵扯到他的女婿、侄女和亡妻娘家的兴衰,多少有些担心。
钱鹤还在想着事情,听林如海问话,两人一路结伴来京,在苏州也打过不少交道,笑说:“此战的根本还不是漠南的问题,王子腾虽无掌军经验,但十万大军拿下漠南不是问题,根本是拿下漠南如何应对鞑靼部的反扑,漠南拿下你亲家的危急解除,此次事件看似察合台挑起,实则背后还是鞑靼部授意,察合台该是不会贸然出兵,如今才七月,至少要守到十月等天气转寒,鞑靼自会退兵.....”
钱鹤说着自己的想法,“如海在担心你那女婿?”
林如海点点头。
“武勋的子弟参军打仗是应有之义,看陛下的安排,漠南一战所用皆是四王八公一系的人马,放心吧!有这些人护着不会出什么事。”
林如海叹口气,“希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