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声在房间里响起来。
宁流星捂着自己的脸,看着格外痛苦。
镜子中,露出了另外一张枯瘦沧桑的脸,深陷的眼瞳黑暗浑浊,干枯的面容扭曲得不像话。
凌澈在抱起凌娇娇后,扭头看到那面镜子时,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
哪怕那张脸有多么可怖,他也认得出,那是他的母亲。
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母亲。
濒死时,她就是这么在屋子里嚎叫的。
她明明可以不用那么痛苦,只要凌家愿意放过他们一马,只要那个骗了她感情的男人给她一笔治病的钱,她就可以好起来了。
可是凌家和沈眉将这种可能性碾碎,甚至在她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尊尽数摧毁。
他死死咬牙,就在脑海中某个念头要破土而出的时候,突然被怀里的人攥住了手腕。
“哥,那人不是,不是妈妈。”
说完这句话后,脸色苍白的凌娇娇闭上了眼睛,歪到了他的怀里。
凌澈身形一僵,良久垂下了眸子,重新抱着人走到了角落里。
凌云余光从他身上划过,确定不会出问题后,收回视线。
他重新看向了那被金光笼罩的女人上,她捂着脸叫了一会儿,忽然像是脱力一般跪在了地上,只是脸上的黑纹依旧没有消失。
霍岐渊看着不远处的人,抬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总裁,你——”蒋玉担心的话还没说出就被他伸出的手拦了下来。
如果那个老道士说得没错的话,他不会有事。
就算他说的是假的,他也必须过去。
他说了,会护住她。
随着他靠近,那跪在地上的女人也抬眸看向了他,只是目光依旧阴冷。
很显然,那东西已经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霍岐渊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淡淡道:“从她身体里出来。”
面前的女人嘴巴咧开,“呵,我要是真出来了,她就死了,你确定还要我出来吗?”
此话一出,房间里陷入死寂。
这个问题不是没人想过,只是他们会下意识忽略它。
毕竟没有人想去承认真正的宁流星已经死了。
似乎是被他们的表情取悦到了,宁流星忽然大笑起来。
“你们应该求着我继续待在她的身体里,要不然这就是一具尸体,你们想要尸体吗?哈哈哈哈呃—”
她的笑声在男人攥住她的手腕时戛然而止,像是被冰冻结一样,下一秒,发出了比刚刚更为剧烈的尖叫声,猛地挣扎起来。
只是没等她放开动作,就被男人一把扯进了怀里,用力桎梏。
宁流星体内的存在只觉得自己浑身被煞气所侵入,像是虫蚁一样侵蚀着她的魂,许久未有的那种疼麻感破开了她的精神,她只能不断尖叫着,却像困兽一样,无法逃脱。
尖利的音调刺激着霍岐渊的耳膜,他的脸色微白,却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他想得没错,这东西怕他。
医院那两次的失控都是因为他试图碰她。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不会放手。
他能感受到那种反抗的力道越来越低,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从宁流星的身体里逼出去。
他抱着怀里纤细的身躯,低沉却带着某种情愫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响起,“宁流星,醒来吧。”
女鬼口中的那种可能性,他不曾想过。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宁流星没有死。
也是在他说完后,怀里的身体所有的挣扎都消散了,僵硬了数秒后,像脱力一样软倒在他的怀里。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黑影从女人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和镜子中的一模一样。
凌云抿唇盯着那东西,身体紧绷了些。
凌澈也直勾勾地盯着,心底深处似乎在叫嚣着什么,那是他的母亲吗?
可是她对凌娇娇做的那些都像是冷水一样泼在他的头上,他用力抱紧了怀里的妹妹,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娇娇说得对,这怪物不是他们母亲。
“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空中飘浮的黑影叫嚣着,它想要重新钻回宁流星的身体里,却又顾忌霍岐渊的存在,不敢靠近分毫。
那双黑瞳颜色越来越深,最后直接扭头,又准备往外跑。
她要重新隐藏起来,她要等新的时机。
她不信这个男人会和她的躯壳形影不离,她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她那些咆哮的想法很快就在一片暗光的笼罩下,没了任何影子。
蒋玉将镜子转过去,那面黑色的光屏直接将黑影吸了进去,房间里所有的黑气也顿时消散。
见东西被封住了,蒋玉赶忙将红布重新盖上了金镜,然后将其装回了公文袋里。
这时,他才注意到凌云和凌澈的视线都盯在自己的公文包上。
他拉拉链的手一顿,接着便快步跑到了霍岐渊身边。
那两人的视线转到了霍岐渊和他怀里的人身上,神色微变。
凌云犹豫了片刻后,抬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凌澈站在那不动。
“霍岐渊,流星她……怎么样了?”
凌云的嗓音有些干涩,他没有忘记女鬼叫嚣的话。
宁流星是死是活,他想要一个答案。
霍岐渊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直接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淡淡道:“她没死。”
说罢,他收回视线,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跟班蒋玉急忙追上。
凌云轻吐气,心落到实处。
活着就好。
不远处的凌澈得了答案后,没啥表情,抱着人也离开了别墅。
霍岐渊将人抱进车后,便让司机开往医院。
怀里的人虽然还有生命体征,可是状态并不算好,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要是再耽误下去,恐怕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蒋玉提着公务袋,已经不像来时抱着了,毕竟里面还有着一只鬼。
“总裁,这东西怎么处理。”
“给那个道士送去,他会处理。”
这是他将东西带出来的要求。
“是。”
霍岐渊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上一次见到她这么安静的时候,还是在公司大厅晕倒的那次。
苍白,纤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一样。
他抿了抿唇,声音无意识压低,嗓音喑哑了几分
“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