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的角落中,一道扇帘隔开了一片独立的空间。
霍岐渊和凌云相对而坐,桌面上是两杯黑咖啡,和一碟水果切块。
霍岐渊:“说吧,你想谈什么?”
凌云蹙眉,“在正式跟你谈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觉得世界上有鬼吗?”
气温突然变冷了些,霍岐渊看向他的目光认真了几分。
凌云安静等待着。
过了片刻,霍岐渊点头,“有。”
凌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果然,宁流星和霍岐渊的关联不止一处。
“之所以这么问你,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情,具体的,想必流星应该跟你说过了。”
“嗯。”
“流星一开始暗示我,我母亲是被鬼缠上了,我初始是不信的,但那天她将她的那串佛珠戴到我母亲手腕上时,我母亲的躁狂顿时就好了,后面我更是按照她的意见,选取了一些上了年份的古董挂在了母亲的房间里,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发过病。”
霍岐渊皱眉,“她的佛珠在你母亲那里?”
凌云没想到他的着重点在这,“只是那日短暂佩戴了下,我原本是想从她手上购买的,但流星告诉我这是别人的东西,无法卖给我。”
他边说,边观察着男人的表情,隐隐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佛珠是你的?”
霍岐渊不置可否,再问:“你那天将送到医院的时候,她手上的佛珠还在吗?”
凌云愣了一下,旋即开始仔细回想起来。
半晌过后,他摇头,“好像没有,因为我送到医院时,医护人员核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东西,并没有佛珠。”
霍岐渊的眉头皱得更深,现如今只剩下两种可能。
佛珠要么在姜家人那里,要么被遗落在了海里。
“这串佛珠对你,或者对流星来说很重要吗?”
凌云见他这么反复提及,忍不住问了句。
霍岐渊看向他,语气不紧不慢,“对她很重要,那个缠着你妈的鬼也找上了她。”
“什么?”
凌云脸色变了,他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
“它怎么会找上流星?”
“不清楚,或许和她体质弱有关。”
霍岐渊想起了以前那些让他不屑一顾的话,无论是老头子长年累月在耳边磨的那些话,还是宁城口中的命格之说。
可如今,这些似乎在慢慢印证。
他突然想到了他逼着宁流星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天,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无助,仿佛离开了他就会死一样。
他当时只当她是在死缠烂打,可如今,却不得不重新评估。
或许,她真的只是怕死。
没了他,她真的会死。
这个念头一出,霍岐渊心中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不似当初那么抵触。
他其实,可以护住她。
“霍岐渊!”
凌云拔高的音调让他从思绪中抽离,他不悦看向他,眼神无声提问。
“我问你,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的流星不是流星。”
“什么意思?”
“就是鬼上身。”凌云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背脊一阵发凉,脑海中莫名浮现宁流星看他的那几个眼神。
黝黑不见底,但却总是能让人感觉到隐隐的危险和恶意。
霍岐渊眼眸微沉,他并不精通玄学的东西,如果不是宁流星,他或许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我给不了你答案,不过,我会找相关的专业人士去确认。”
上次那个将除林萱的办法教给他的道士,他准备再去找他一趟。
“好,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凌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霍岐渊说这样的话,不过现在事关宁流星,更是触及了那个伤害他母亲的东西,他不能置身事外。
“有需要,我会让蒋玉联系你。”
是夜,医院里静悄悄的,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走入病房。
他先是走到护工身边,一个手刀让人睡了过去,旋即走到了床边。
借助外面的月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床上人的脸,有些苍白,却很恬静。
“只是,为什么你会叫我小澈?”
他缓缓抬起头,月光下的脸也暴露了出来,赫然就是白日曾出现的凌澈。
此刻他的脸色有些憔悴,一双狭长的眸子盯着床上的人,带着审视和疑问。
他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怎么看,睡着的人还是那张让他讨厌的脸。
可白天她那诡异的举动和称呼让他耿耿于怀。
突然,宁流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凌澈毫无防备同那满是瞳仁的眸子对上了,瞳孔和心脏都狠狠缩了一下,没等做出反应,一只手就狠狠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差点
叫出了声。
这根本就不该是一个女人该有的力气,何况还是刚做了手术的人!
这短短的时间里,也够宁流星看清他的模样了,那双被瞳仁布满的眼睛瞬间恢复了正常,被笑意和一抹慈爱给取代了。
“小澈。”
又是这熟悉的称呼。
凌澈的惊惧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裹挟着愤怒冒了出来。
他反手钳制住女人的胳膊,沉声道:“宁流星,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你是不是在暗中调查我,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宁流星没有挣扎,只是继续看着他,视线一点点描摹着他的样子。
“小澈,你胖了,高了,变帅了,真好。”
简单的几个字像是重石一样,不断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砸。
这种口吻……
可是怎么可能?
那个人已经死了,在那卷残破的席子上,被病痛活活折磨死了。
凌澈几乎要将牙咬碎了,眼睛里渐渐浮现血丝。
“对了,娇娇呢?”
“轰”的一声,凌澈耳边仿佛真空了一般,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良久,他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妈。”
宁流星笑了,接着抬手将他揽了过去,轻拍着他的肩膀。
“是我啊,小澈。”
凌澈做不出任何动作,像木偶一样被她摆弄着,靠在女人的肩膀上,耳边是儿时最熟悉的口吻。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月光洒在女人的脸上,那双眸子再度被黑色瞳仁取代,黑黝黝,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