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如程时安,他也不知自己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
满心期待去程听澜说的那个小院找,却发现院里有打斗痕迹,还在墙边一片未干的血迹里找到一朵轻纱杏花。
苏晚吟昨日穿得杏色斗篷,边缘处就缀着一圈纱花。
当时他腿都软了,心脏抽痛到麻木,到现在都不敢想那个院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夫人将沾血的纱花递给苏晟和林氏,“昨天夜里晋王遇刺,锦衣卫抓了八九个刺客,只怕是晚儿这段时间和晋王···”
苏晟倒吸一口凉气,“夫人的意思是刺客用晚儿威胁晋王?”
程夫人点头,亦是满脸的不安和愤恨,“贵妃娘娘信里这么说,怕是不无道理。”
两句话就给事件定了性。
苏晟捏着拳头说不出话来。
林氏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朵花,就像被抛进无边的冰冷深海,求死都不能。
她神情凄然,骤然扑过去抓着程时安衣襟,“把晚儿还给我!”
“是你带她出去的,你为什么不照顾好她!”
“苏照意你能带回来,为什么要丢下的我的女儿!为什么!”
程时安这辈子没对任何人低过头,此时不敢看林氏的眼睛,只道,“是我的错。我要是没有松手···”
他后来才想起当时苏晚吟都说了自己被人盯着,他却没当回事。
现在后悔也晚了,她那时明明就是在跟他求救!
“你不喜欢她!你从来就没珍惜过我的女儿,你看轻她、羞辱她,还狠心想让她一辈子老死在将军府!”
“你这个混账!是我瞎了眼把女儿许给你,你把晚吟还给我!”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程时安由林氏打骂,可就算打死他,苏晚吟也不会回来。
“妹妹,当时街上那么乱,若那些人真是冲晚吟来的,时安也没有办法。我知道你伤心难过,我也心疼晚儿,可现在怪时安也没有用。”程夫人心疼儿子,几次没拉开林氏,脸色难看极了。
反而是程听澜从后头过来双手用力推开林氏,恶狠狠反驳道,“是她自己不安分,怨不了我哥!她成日勾搭晋王,失踪了也是活该!”
“她回不来最好,回来了也是遭人唾弃!我哥不会要她,晋王更不会要她!”
“听澜,住口!”程夫人怒目圆瞪,双手紧紧捏着拳才忍住没一巴掌扇过去。
程时安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跟她说了,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女儿这么残忍狠毒!不管苏晚吟究竟是因为什么失踪,都与听澜脱不了干系!
她虽心疼苏晚吟,却也不能把自己女儿交出去,因而一来便将事情引到晋王头上。
可听澜这会儿还敢口出狂言!
“娘,我没说错!”程听澜撕心裂肺吼道,“苏晚吟就是下贱!她失踪了就是活该,你和哥哥为了她凶我!她的心根本不在哥哥身上,她就是故意松开哥哥的手,想让哥哥背骂名。”
“这段时间,哥哥被她连累的还少吗!”
“啪!”
程时安突然打了她一巴掌,干脆利落的声音刹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声音干哑,“她不是故意的,她想拉紧我,是我···松开她的。”
“你、别那么说她。”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萦绕在脑中,程时安才发现自己对她做了多少混账事!要不是宋舒白提醒自己误会了她,他也不知自己还要怨她到什么时候。
“你···”程听澜捂着脸颊,火辣辣的痛夹杂着恐惧难过,眼泪瞬间落下来,“你为了她打我,她是什么东西!”
程夫人冷着脸吩咐家奴,“把小姐带到马车上去。”
她一转身便看到林氏脸上一片凄楚嘲讽。
林氏悔不当初。
程听澜跋扈,向来不把苏晚吟放在眼里,上次在将军府都敢用茶盏砸人,那个时候她就该醒悟的。
程家教不好女儿,儿子又能好到哪。
可笑她还盼着晚儿嫁过去享福,还一次次说服她与程时安和好。晚儿该恨死她了。
程夫人喉咙一紧,“妹妹。”
“是我林湘高攀,是我不知所谓,是我死皮赖脸要与你们程家结亲。”林氏深深吸了口气,冰凉的眼神毫无焦距,脸色更是白的骇人,“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程夫人诧异,“妹妹···”
岂料林氏一转身哇的呕出口鲜血,直直栽进了苏晟怀里。
“夫人!”
张妈去医馆没找到温雨,只好请了别的大夫,回来却见柳氏带着苏照意给程时安千恩万谢。
要不是苏照意,程时安也不会放开苏晚吟。
张妈恨得牙根发痒,却无可奈何。
“多谢程公子,要不是有您,意儿凶多吉少。”柳氏对着程时安拜了又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程公子是意儿的救命恩人,往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苏照意稚嫩坚决的口吻倒是让程夫人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程时安表情僵硬,苏照意手上
的绷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像有人在他心里撒了把钢珠,又冷有硬的痛感滚过心尖。
如果他昨晚没放开苏晚吟,是不是现在他们就能冰释前嫌,回到最初?
“程公子。”苏照意见他失魂落魄,心里不是滋味,“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
“是我害长姐彻夜失踪,都怪我。”
她双手捂脸说哭就哭,心里却好似一万只蝴蝶在飞舞。从今往后,将军府只有她一个小姐,分什么庶出嫡出!
“长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难心安,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程公子。”
她满脸泪痕跪在程时安膝边,像个委屈的孩子等待安慰。
程夫人见状皱了皱眉,这苏照意是个勾人的胚子,难怪时安会选择救她。不过,她说得对,错不在时安。
“你嫡姐就怕庶妹心里不安,所以不敢有个三长两短。”
一道清澈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纷纷朝前院看去,只见管家急匆匆跑进来,“将军,宋、宋夫人来了。”
宋舒白一袭白衣玉扇站在管家身后,长发以木簪挽起,说不出的洒脱。
他遥遥行了礼,勾着笑道,“宋某将苏小姐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