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能不能跑再快点?赶在日头毒的时候赶紧到庄子上,我可不想顶着大太阳跑。”
苏晚吟又听见程听澜的声音。
她也来了?!
程听澜勒了缰绳,恹恹看向哥哥。
程时安摸了摸妹妹头顶,又瞥了眼旁边的马车,“若没这个累赘,我们早到了,你再忍忍。”
“明知道母亲让你带她出来,还故意装病想让哥哥关心她。”程听澜认定是这样,气愤叉着腰,“蓉姐姐说她心思重,我瞧着也是!真不知母亲看上她哪点了。”
“好了,既然出来就好好跑马,别理她。”程时安捏了捏妹妹脸蛋,满眼宠溺。
“我是心疼哥哥,你娶她这么个心机深的女人,肯定过得不开心。”
程听澜拽着哥哥袖子,兄妹俩一副心疼彼此的模样,好像苏晚吟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巧了,我也不开心。既如此,烦请程公子停车,让我们自己回去。”
苏晚吟掀起帘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沙哑的声音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冷漠疏离。
程时安回头先看到扶着帘子的那三个青葱手指,在日光下闪着细腻微光,他瞳孔微颤,竟没来由有些心悸。
像做错事似的,程时安仓皇藏起那点心思。
眼神从她手指移到脸上,一如既往暗讽道,“知道出城了,你醒得可真是时候。”
苏晚吟蹙眉,“我若醒着也不会随你出来,停车。”
“停车”二字加重了语调,她不免捂着胸口又咳了起来,“咳咳。”
“你天天都想着我哥,现在能和他一起出来,心里八成高兴死了。演什么欲擒故纵,想让我哥留你关心你吗?”
“真恶心。”
程听澜摩挲着手里的马鞭,恨不得甩在苏晚吟脸上。
苏晚吟还没退烧,浑身发冷,整张脸看上去如数九寒冬,“程小姐这么了解,是不是自己也对男人用过这些手段?”
她不顾如烟阻拦咬牙下了马车,双脚落地时险些跪下去,程时安见她眼帘微低,脸上每一处轮廓线条看着柔和精致却蕴藏锋利寒意。
他觉得心口像被人用绳子一圈圈收紧,说不出的难受。
“你胡说八道什么!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会学狐狸精勾人。”程听澜眼神发狠,手里鞭子果然要往她背上落。
她倒要看看苏晚吟能装到什么时候!
“小姐,当心!”
如烟刚探出身子就看到落下来的鞭子,想都没想挡在苏晚吟后头,还好程时安及出手制止了。
“哥!你看不出来吗?她从前粘着你,你不吃那一套,她现在换个路子还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程听澜见程时安看着苏晚吟出神,还为她拦着自己,顿时怒火中烧。
她吵得苏晚吟头更疼了,扶着如烟缓了一会儿,转身就往回走。
程时安见她额角青筋都起来了,装得还真像,“这是城外,你演戏也看看地方。你这么走下去能走多远?”
“不劳程公子费心。”
苏晚吟挺直脊背,每一步都像从泥沼里抬腿,没走多远就浑身淌汗,气喘吁吁。
“小姐,奴婢背您。”如烟声音都带了哭腔。
“没事,我自己能行。”
“小姐···”
见苏晚吟头也不回的走掉,程时安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收紧,从前她不是这样的。
对,她那么喜欢自己,怎么会真舍得离开?
可她还没停下,还没恋恋不舍的回头用眼神哀求自己。
“你给我站住!”他先耐不住,试图用不满的口吻让她主动停下。
然而苏晚吟理都没理。
当着这么多侯府家卫的面,他总算明白苏晟被当众拆台是什么滋味了。
可苏晟怎么配与自己相提并论?
连身下的马都察觉了他的怒意,程时安沉眸咬牙,“苏晚吟,你给我回来!”
她非但不停,反而趔趄着走更快了。
从来只有他挥袖转身丢下她,直到自己背影消失,她才会离开!
程时安翻身下马,马鞭狠狠一丢,“噼啪”声听得人心头不安,程听澜看哥哥每一步都踩得那么重,抱臂环胸对牵马的小厮笑道,“我哥生气了,等着看好戏吧。”
“她以为自己是谁?她父亲因为外室的事把脸都丢尽了,我哥没跟她退婚还不偷着乐,玩什么手段。这下玩脱了活该!”
她的声音不算低,如烟听得眼睛都红了。
早晨,程时安和夫人说起将军连累程家声誉一事,言词十分难听,夫人还得赔笑。路上又不顾小姐身子跑那么快,还任由程听澜责骂小姐!
如烟心想要是晋王在就好了。
程时安很快就追过来,逼近的脚步声带着压迫,如烟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而苏晚吟则大口呼吸了两次,再次挺直脊背。
这个动作仿佛即将要面对敌人似的,程时安本就堵住火,见此一把拉住她胳膊,“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我
母亲逼我带你出来,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这几天我就是捆着也得让你待在别庄!”
苏晚吟本就摇摇欲坠,要不是有如烟,这一拽非得摔下去。而且他手上力道特别大,不像裴明奕虽然也让她动弹不得,但不会勒得她疼。
她回头斜睨过去,“松手,你弄疼我了。”
她若还有多余力气,一定会扇他一巴掌。
“你闹够没有?”程时安发现自己不能忍受她的漠视和疏离,然而见她额头的细汗粘湿碎发,身上也很烫,当下喉咙一颤,“你、真发烧了?”
苏晚吟从鼻腔喷出一声轻哼,“这话该我问你,程公子闹够了吗?”
“你说什么?”
“我不是你们侯府养得阿猫阿狗,也不是一辈子非得攀附你才能活下去的附庸品。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没权利、也没资格绑我,而我也不会随你摆布。”
她明明虚弱得像一滩水,说半句话都要喘一会儿,可目光还能如刀子般充斥着冷气。
程时安眼错不眨地盯着她,仿佛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苏晚吟。
苏晚吟趁他出神抽回手臂,“程公子与其为难自己跟我在一块儿,不如回去劝劝程夫人取消你我婚约。”
“如此,咱们就再也不必互相恶心对方了。”
程时安面沉如海,就连周遭家卫都听得目瞪口呆,程听澜也终于收起那副看戏的表情,不可置信道,“是我听错了?她、要跟我哥取消婚约?”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