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私印，持有者一言一行皆代表苏晟意愿，便是柳氏现在把苏府卖了都无人敢反驳。
再严重些，私印可在危急之时调动手下亲兵，掌生杀大权。
苏晟把连私印给了柳氏，说明他们彼此信任、真诚情深。
林氏心中大震，面如死灰，嘴唇颤了许久也没说出半个字来，苏晚吟怕她再昏过去，让张妈赶紧过去拍背顺气。
“母亲放心，这些事晚儿去处理。”
她一起身，袖子被林氏拉住，“今日我回绝了师爷，待他回府必要与我有个了断。方才我回来第一时间给程夫人去了封信，你好生给程听澜低个头，程家必能护着你。”
林氏眼里泛起微光，“往后莫要再和他作对，好生待着，嫁出去便自由了。”
母亲此刻像极了前世奄奄一息时叮嘱她的样子，那时候她也是劝自己认错保命，待到及笄后嫁去侯府就好了。
可母亲不知道程时安从来没把她当妻子，最后还娶了苏照意。
她嫁去程家不会自由，那里是比苏府更可怕的牢笼。
苏晚吟吸了口气，帮母亲掖好被角，眼神有种令人看不透却莫名心安的温柔和悠远，“母亲言重了，还没到那个地步。”
“些许小事，您睡一会儿就解决了。”
这话听起来像哄人，可她坚挺的脊背半点不似开玩笑。
苏晚吟出去后，林氏怔然许久，对张妈叹道，“我有时都怀疑，她还是不是那个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
张妈满脸心疼，“若事事顺遂，谁不愿当个不识风雨的小姑娘。大小姐长大了，心志坚韧，很有主意的，夫人放心。”
苏晚吟亲自带人去苏晟私库拿了银子，又让管家和顺天府师爷一同过去。
柳氏拿着私印刻意在她面前晃，“夫人拒绝了将军所求，将军得多寒心。”
苏晚吟从头到尾神色淡漠，半点嫉恨和惊讶都没有，柳氏不知道她是死过一遭的人，只当她在强装。
想来林氏受了不小的打击，否则也不会让女儿替她出来。
“你以为父亲疼你？”苏晚吟斜睨她一眼，轻蔑之态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氏扬声笑起来，“怎么不是呢？夫人和大小姐从没体会过被夫君和父亲放在心上的滋味，自然不懂。”
“哎，我已经劝将军多陪陪你们，可将军偏不，我有什么办法？”
“我这么说，大小姐不会气得又拿规矩来压我吧？”柳氏将苏晟私印放在掌心，宛如拿了尚方宝剑。
苏晚吟见她得意的眉毛都快飞起来，冷道，“你有私印在手，莫说我和母亲不能将你怎样，便是京城四品以下的官员也得给你让路。”
“只不过，做假籍上不得台面，且不说顺天府尹能不能瞒天过海。我只提醒···”
“你千万想好，在边关当真没有入籍？”
苏晚吟慢条斯理一句话宛如重锤敲在柳氏心窝，她笑容一凝，“自、然没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俗话说乐极生悲，你想做将军府姨娘，自是想跟着苏家享福，可千万别本末倒置，为了个姨娘的位置，到头来连累整个苏家。”
“希望那个时候父亲还能如今日一般疼你。”
柳氏冷哼，“大小姐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将军回来后，夫人该怎么交代。”
话音刚落，管家满面愁容，越过柳氏，对苏晚吟躬身道，“大小姐，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事情与我没关系，我去做什么？要去也是她去。”苏晚吟瞥了柳氏一眼。
柳氏挺起胸脯，“将军有什么吩咐跟我说。”
管家一脸为难，“此事非大小姐不行，老奴已备好马车，将军那边着急，请大小姐走一趟吧。”
眼看苏晚吟不情不愿跟管家出了府，柳氏心里不安，苏晟到底遇着什么事，非得叫一个没长全的丫头过去！
冯妈见她愣在原地，过来提醒道，“夫人，您既有将军私印，怎么还让二小姐去跪祠堂。她哪受得了那苦，赶紧把人带回翡翠院吧。”
柳氏压着眉，眼底一片阴狠，“照意受些苦，却能让将军记恨林氏，何乐而不为。”
“加上她拒绝将军求助，将军往后必不会再信她。”
“东院那几个都是认钱的主儿，给些好处便能与我站在一边，假以时日，她虽顶着主母的名份却无人尊敬，我才是将军心里认可的。只要有适当时机，我必让将军废了她。”
柳氏信心满满，仿佛明日苏家主母就是自己了。
*
然而此刻，苏晟面对紧闭的房门越来越不安。
徘徊几次，忍不住对师爷道，“姚大人叫晚儿进去这么久，什么茶都该煮好了吧？晚儿年幼，还和侯府有婚约，再待下去恐怕不合适。”
苏晟思来想去也没听说顺天府尹有什么不良癖好，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突然说慕名想喝苏晚吟煮得茶，怎么听都觉得不是那回事。
苏晚吟再不好也是苏家女儿，他绝不能干出昧良心的事！
可谁能料到早说好的事，
姚大人突然狮子开口，还非得今日就把银子补上，否则不给办！都到这一步了，他还能怎么办？
本以为给足银子就行了，没想到···
从前都是一封信回府，林氏替他走门路，他自己第一次与京官走关系，也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合适。
师爷更是一脸蒙，他哪知道老爷今天抽什么风，要了钱不够还明目张胆要人家女儿，也不怕得罪程家！
偏偏他还得帮忙安抚苏晟，“将军别多想，没、没事儿的。”
他不结巴还好，一结巴苏晟都想踹门了。
两人怎么也想不到被他们在背后嘀咕许久的姚大人战战兢兢被两个锦衣卫堵在墙边，时不时瞅一眼隔间，擦汗擦得袖口都湿透了。
满屋子茶香袅袅，可惜没他的份儿。
真正要钱要人的是晋王！连带跟苏晟要的银子，晋王眼睛都不眨全给了苏晚吟。
人来之前，姚大人担心的是项上人头，苏晚吟进了隔间后，他又担心自己明日会不会成了被人唾弃的老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