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吟一早让人送了祭奠品到晋王府。
裴明奕一看都是母后生前喜欢的糕点,便知她用了心。
胭脂穿着一身素服,眼下带着一圈乌青追出来,“奴婢蠢笨,也没有苏小姐本事,没什么拿的出的手,只是感念皇后娘娘恩德,做了身寝衣。”
料子不算贵重,但针脚紧密,熨贴整齐,袖口的凤羽暗纹击中了裴明奕心头软肉,因而难得对胭脂温声道,“好。”
“静心园···缺什么就跟顺子说。”
胭脂目光一亮,“多谢王爷。”
一点点施舍就能让她眉开眼笑,若不是知道她心思不纯,裴明奕恐怕还真要对她嘘寒问暖一番。
“你整日将母后的恩情挂在嘴边,本王希望你当真念着母后的情谊,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胭脂倒是乖巧,低着头,“奴婢谨遵王爷教诲。”
目送裴明奕离开,胭脂脸上单纯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小桃陪着她往静心园去,路过畅春园时见花圃正在院子里栽月季花,胭脂目光里顿生寒意。
“王爷这么捧着她,也不怕她有没有福气消瘦。”
小桃紧张得朝四周看了看,“姑娘慎言,万一被王爷听到就不好了。”
胭脂骤然转身盯着小桃,眸光刀子似的冷厉,看得小桃浑身发抖,“王爷
要是听到,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小桃吓得脸都白了。
胭脂一脸阴沉回到静心园,看着自己冷冰冰的园子,再想昨晚裴明奕要赶人的话,她双手紧紧捏拳,转身在小桃耳边嘀咕了几句。
小桃魂儿都快没了,上下嘴唇哆嗦了好几下,“这、不好吧?咱们和苏小姐无冤无仇。而且王爷将来要把管家权交给苏小姐的,若是被发现了,您以后还怎么自处?”
小桃实在不明白胭脂怎么总不死心,总要作妖!她不怕死就算了,自己可不想被连累。
“啪!”
胭脂突然甩了她一个巴掌,恶狠狠道,“用得着你教我?你若是不肯,我现在就寻个理由把你发卖了!”
小桃缩着肩膀,眼泪唰得涌了下来,“奴婢不敢。”
清晖园。
除了苏晚吟本人,园子里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连芸萱这个平日不怎么干活的人都在仓库和主屋间来回搬东西搬得汗流浃背,都是价值连城的金玉摆件,摔坏了她可赔不起,自然是全神贯注,浑身绷紧。
整整一个珊瑚在怀里,视线被遮了一半,如烟和青玉也是抬着一架屏风,三人在廊下碰了个正着。
芸萱虽感觉到了脚步声及时停下,可如烟一个不留神没站稳,顺手扶了把珊瑚,被扎
得手心怪疼。
“嘶,好痛!你抱得什么···”
话还没说完,芸萱惊道,“完了完了!”
她被推得整个腰身往后倒,这要是摔了,先不说价钱,不吉利呀!
青玉放下手里的屏风就往过扑,想着一定要把珊瑚稳住。可她能有多快,眼看珊瑚摇摇如草木倾倒,雪境突然从天而降单手抓紧珊瑚,另一只手拿着绣春刀撑住了芸萱的腰。
得了助力,怀里又一松,芸萱迅速支撑住身体,双臂才又紧紧抱稳珊瑚。
四个人同时舒了口气,吓得浑身发软。
青玉的眼睛一直在雪境脸上,雪境却目不转睛看着芸萱,“跟着小姐好吃好喝,功夫落下不少。”
“不如我奏明小姐,降你做个普通丫鬟,省得你多领月钱。”
芸萱舔了舔后槽牙,“我们清晖园的事轮不到你们锦衣卫插手。同知大人是不是有保命,见着个事儿就想管管啊?”
两人平日里没少逗嘴,一来二去熟络的很。
雪境闻言勾起一丝笑,“本事没见长,嘴上功夫倒是厉害了。”
芸萱越过他,“呵呵,那也没您老人家嘴贱。”
雪境摇头轻笑。
这一幕被青玉看在眼里,她忽然捂住胸口,内里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可再抬头时雪境已恢复平日的冰冷。
见
他走过来,青玉努力平衡心情,才努力勾起唇角,然而雪境经过她时并没做停留。
飞鱼服从眼前掠过,比绣春刀还要令人心寒。
“青玉姐?”
如烟轻拍了一下,她才猛的回神,发现人已进了小姐屋子。
“没事,走吧。”
青玉低着头,眼眶一阵湿热。
明明已经出了院子,却隐约还能听见雪境的声音,像鼓槌一下下砸在心上,呼吸都觉困难。
屋里。
苏晚吟看了看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问雪境,“胭脂身边伺候的丫头?”
“晌午在门口石狮子下头发现的,属下的人认出她是府里的人。”
苏晚吟没印象这个叫小桃的婢女长什么样儿,也确定她和自己没任何瓜葛。既如此,怎么会
冒着被胭脂发现的危险偷偷给自己通风报信?
雪境显然也怀疑小桃目的,仔细查证过了才来禀她,“小姐不必担忧,等王爷从皇陵回来,属下会将此事告知王爷。”
苏晚吟却道,“小桃本可直接告诉王爷,最终却决定冒险告诉我。”
“就算王爷知道了,也没证据和胭脂有关,要么就是胭脂威胁过小桃,一旦王爷知晓,小桃恐怕要被发落。”
雪境讶然,这一点他确实没想到。若如苏晚吟猜测,那小桃就是在自救。他要是
贸然告知王爷,王爷为了苏晚吟安危定会处置了小桃,届时胭脂自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胭脂是宫里出来的,能在皇后眼皮底子接近晋王,并且成功被指给王爷,想来深谙宫斗之术。锦衣卫就是再厉害,对付后宫这些乌烟瘴气,也是困难。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苏晚吟想了想,将纸条丢进炭盆,“我暂且不进王府,无意与她为敌。此事容我想想。”
她最终目的是想有自由身,与母亲回清洲定居的。
一想到这个愿望不知何时才能实现,她就提不起兴致来。
直至天黑,清晖园终于在林氏的指挥下重新布置了一番,苏晚吟随母亲给外祖上过香后,笑言,“母亲何时也信了神婆,摆弄起了院子里的风水。”
林氏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像过世的苏老太太一样弄起这些,“你成婚是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完,自己也失笑了,“其实母亲只是尽可能希望你余生顺遂,安然喜乐。”
“晚儿知道。”
“皇家和王侯将相不同,一举一动都要受天下人监督,这个节骨眼上,你若有个什么,很容易被人借机拿来对付王爷。”
林氏担忧得看着自己女儿,“母亲、没给你幸福安然的家,希望我儿有个让自己安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