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种种忽如昨日,母亲的死,自己四年屈辱一幕幕浮上心头,往后再不会让苏晚吟恐惧不安了。
该死的死了,该遭报应的也遭了报应,到底没辜负重生一世。
林氏和苏晚吟都是一身轻松欣慰。
不过林氏想到程贵妃的话,到底挂心她和裴明奕的事,然而林淞的伤势要紧,两人从将军府出来就匆匆往温雨的医馆去。
林淞没伤到要害,只是血留得多,看起来吓人。
温雨包扎好伤口一度愁眉不展,看的林淞都怀疑自己活不久了,“温大夫,我、我应该不至于短命吧。”
温雨回神,轻笑道,“林老爷平日吃喝讲究,底子好。虽说失了不少血,但性命无忧,宽心就是。”
围着的一群人总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可林淞反而更不安了,既然没事,怎么一直皱着眉?难不成是怕自己担心才故意这么说,其实自己当真活不了几日了?
林淞眼尾一垂,叹道,“你实话实说吧,我有心理准备,受得住。”
温雨目光落在他白藕似的一截胳膊上,又一次感叹比姑娘的皮肤还细腻光滑。女子柔软无力,林淞手臂上却隐约可见凸起的血管,因肤色太白,连血管都是青色的。
他看过的病人没有上万也有八千,就是人中龙凤都见过,可像林淞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温雨挠了挠额头,本不想说破,但又耐不住林淞哀伤的目光,最后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我刚刚是在想,不知林老爷平常是怎么保养才能这么白。”
满屋子静得落针可闻。
温雨局促得脖子都红了。
林淞眨了好几下眼睛,停滞的思绪也没转过弯来,这···哪儿跟哪儿?
“温某失言,林老爷恕罪。”
温雨赔礼道歉,刚要转身就被拉住,林淞这会儿回过了神,“在下常年东奔西走,吃食上也不固定。不过去岁出海多,在外邦吃得鱼虾也多。”
林淞思来想去也不知温雨说他皮肤白是怎么个意思,便道,“温大夫要是也馋这个,我给你送些过来?”
温雨失笑,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林老爷了。”
见他欣然答应,林淞只当自己猜对了,呵呵一笑,“不麻烦不麻烦。只要伤口能不疼,你想要什么都行。”
温雨想起方才处理伤口时,林淞闭着眼,呼吸都放的很轻,还没碰到伤口就疼得哼哼。
这么怕疼的人,为了妹妹却敢刺激苏晟拔刀。
温雨忍俊不禁,“林老爷和苏小姐一样怕疼。”
“外甥像舅舅嘛。”林淞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温雨给了他一瓶药,说是镇痛效果极佳,林淞喜出望外,忙不迭就要给他塞金子。
温雨见着金子就走不动了,但好歹要客气客气,两人拉扯间牵动伤口,林淞闷哼一声,毫不客气倒在温雨怀里。
林氏和苏晚吟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愣在当场。
温雨扶着这么个金雕玉琢的大老爷,整个人都僵了,生怕一不小心把人摔碎了。
这可是林老爷,说是整个大庸首富也不为过。
三十大几的年龄,肌肤养得吹弹可破,差点让他连手都下不去。
“哥哥!”
“舅舅!”
林氏和苏晚吟心疼死了,尤其是林氏,一想到哥哥为自己挨了一刀,她就愧疚难安,“哥哥,你怎么这么傻,万一···”
林氏捂着唇说不下去。
林淞再疼得抓心挠肺,这会儿也装做若无其事,反手勾住温雨脖子,丝毫不顾对方受宠若惊,“早不疼了。”
“妹子你别哭,大过年的。”
“我还打算过了初五让人把清晖园的牌子摘下来,换成林府两个字呢。是吧,温大夫?”
温雨近距离感受林老爷白到发光的肤色,嘴角抽了抽,“是是是。”
为让林湘放心,林淞接下来又是给妹妹亲自沏茶,又是山南海北畅聊未来,眸光熠熠,当真和从前一样。
林湘这才相信。
“娘,让舅舅歇息歇息,我们晚些再过来。”
苏晚吟话一出口,果然收到林淞感激的目光。
林湘点点头,“是我糊涂。哥哥到底有伤,必须好好修养。”
她亲自叮嘱屋里伺候的下人,出来后又让张妈告诫院子里的仆从,若有人敢叨扰舅老爷修养,通通拖出去打死。
眼看林湘走远,苏晚吟长出一口气,转身把门一关,还没问罪,林淞已捂着肚子跌坐在床上,边哼唧边冲招手叫温雨,“温大夫,快快快,喂我颗止痛药。”
温雨轻笑一声朝他摊开掌心,早准备好了。
林淞就着他的掌心把药吞了,结果卡嗓子眼儿里,皱着眉又喊,“水、水!”
苏晚吟喂他喝水,边轻轻拍背顺气,无奈道,“舅舅,月儿姐都要嫁人了,您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就该拦着你,不让你去将军府才对。”
林淞喘了好几下,脸色才慢慢有了红润,“说什么都晚了,这功劳是我的!明年祭祖的时候,外祖父更得保佑我生意兴隆。”
苏晚吟知他是为让自己宽心故意开玩笑的。
可目光落在他腰间雪白的绷带上,无时无刻都在后怕。
一直到初七,林淞都在清晖园养伤,苏晚吟也没出门。倒是从前和林氏私交不错的几位夫人知道她与苏晟和离后,纷纷登门拜访。
伯爵府杨夫人知道林淞也在,每次都带儿子过来,林氏看出她的用意,只说林月儿已许给了沈度沈巡按。
杨夫人又说星儿小姐也成,弄得她儿子满脸通红,“娘!林姑娘还小,你、你别坏了人家名声!”
“呦,还没见过人呢,倒脸红了。”
杨夫人调侃起自己儿子来丝毫不手软,逗得几位夫人哄堂大笑。
苏晚吟远远瞧着母亲脸上又有了笑意,心中甚是欢喜。
林淞却是把窗户一关,不甚满意,“伯爵府只有个空架子,这杨夫人是看重我兜里的银子了吧。”
“杨夫人性格爽朗,不耍心思,与母亲最是合得来。杨公子年前到了禁军任职,表现也算耀眼。”
苏晚吟说到这,眸光一转,“等开春雪化了,让月儿妹妹来京城小住几日,顺便看看有没有眼缘。”
林淞点了点,“也行。那丫头是个活泼的,那些世家子未必招架得住。”
这几日过得轻松,苏晚吟又整日和舅舅逗乐,早把裴明奕忘的一干二净。
直到初十过后,林淞准备启程回清洲,她才猛的反应过来,年前南境大捷,按说十日功夫该整顿也整顿了,怎么没听到晋王回京的消息?
既没回京,怎的连书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