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手又软又香，汗津津在苏晟头上按摩，因为用力而带出的一声轻哼，酥得人耳朵都醉了。
苏晟一面嫌弃她天生不正经，一面又很受用，慢慢把烦心事先抛到了脑后。
柳氏见他舒展了眉头，才道，“大小姐铁了心退婚，王爷那日也当众表了态，将军进退两难，实在不好做。”
虽是废话，可眼下能有个人温言软语知他艰难，苏晟一时感慨万千，“不枉本将军疼你多年，还为你堵上前程。”
柳氏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开口依旧温柔乖顺，“将军待妾身的好，妾身万死难报。”
“大小姐任性，将军夹在中间为难。强行逼她去伺候程公子，且不说林家不肯，王爷一生气还不是将军遭殃。”
苏晟挑眉，“这还有你说？要有个法子，本将军何必受苏晚吟的气。”
一想到柳氏贱籍的事与林家有关，他就恨得牙痒痒，可前有程时安，后有晋王，他哪敢动苏晚吟半根指头！
柳氏似是忐忑，斟酌道，“依妾身愚见，大小姐将程家惹成这样，程公子也未必就真喜欢她。多半是受不了被她提出退婚，觉得没面子，才回头死活追着大小姐。将军就算把人送进去，程家也未必能放下心结。”
“为了个不确定与晋王为敌，妾身觉着···得不偿失。晋王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领兵去平乱，再从南面回来可就不一样了。他要是想对将军怎样，程家想来也不会尽心护着您。”
苏晟下意识生出三分惧意。
“难道让苏晚吟跟了晋王？那她···”
一想到苏晚吟往后踩在自己头顶上耀武扬威，苏晟更是不甘心，“不行！和程家的婚约还在，她无论如何得去程家。”
“将军，您别和自己过不去。程家若在意颜面名声，不如将意儿嫁过去，既是苏家女，也保全了这份婚约。”
此言一出，苏晟戒备得扫了她一眼，冷哼道，“意儿的身份是作践程时安。”
柳氏忍下心火，耐心解释，“做妾也不行？”
“妾身为女儿着想，也不怕将军生气。苏晚吟和晋王不干不净，送到程家照样是作践人家。意儿清清白白，程公子也不讨厌她。”
她神色坦然，倒让苏晟打消了那点猜忌。母亲为女儿争取个好人家，并不为过。
可柳氏身份太低了。
苏晟皱了皱眉，“以后再说吧。”
柳氏咬了咬牙，懂事一笑。
*
清晖园。
苏晚吟这套宅子方正，前主人是个讲究人，院里建设颇具江南一带园林风格，在整个京城都说得上别具一格。
林淞站在石桥上，“雅致到位，色调暗沉。里外摆件太简单，应多用些金银物件压阵才能显出我林家风格。”
“那个假山弄走。摆一座玉雕山，上午日头照下来，水面的光一反射，色彩跟仙境似的。”
“池子里种睡莲，不要紫色，要金黄色的小莲。这会儿再种晚了，不过不要紧，让人高价从别的府上移植些过来，赶在中秋前还能赏一波。”
“还有正厅的门不够高，影响气运，明儿···”
林氏哭笑不得拦住他，“哥，你要这么说下去，那只有皇宫风水最好了。”
林淞见妹妹虽气色不佳，但眼里有光，脸上也有笑，心情大好，“皇宫的风水都未必有咱们家充沛。”
说完才猛然捂住嘴，小心翼翼看向苏晚吟，“你这宅子护卫行不行？”
苏晚吟失笑，“晋王留了一部分人，他们做寻常家奴打扮。舅舅尽管放心，不过刚才那话还是···别再说了。”
林淞看到四周家奴虽不多，但各个体型健硕，走路无声，视线更如钉子一般，让人不舒服。
他压低了声，“晋王是保护还是监视，让锦衣卫给你做家奴？”
苏晚吟笑道，“舅舅要是别这么鬼鬼祟祟跟我说话，他们的样子就会正常很多。”
林淞一愣，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状态说话了，再和母女俩对视一眼，三人都忍俊不禁。
林氏轻叹，“许久未曾这般轻松。”
苏晚吟拉着母亲的手，前世种种恍若昨日，母亲还能与她说笑就比什么都重要。
林淞收敛玩笑之色，郑重其事道，“你们搬出苏府是件大好事，往后衣食住行全不必操心，林家养你们几辈子都没问题。”
说起银钱，林湘对哥哥十分愧疚，“我在苏家已拖累哥哥十年，万不能再···”
苏晚吟打断林氏的话，“母亲这些年典当出去的铺子我都赎回来了，城外还有舅舅送的庄子，前些日子让张妈找人打理起来，等枫叶红了，开几个茶铺，到时候也能赚一笔。”
“我们不愁生计，舅舅放心。”
林氏大惊，“你···哪有钱赎铺子？”
苏晚吟眼睛水盈盈的，“您把铺子卖了补贴苏府，自然该他拿钱还。”
林氏不敢想象，“他的那笔赏赐···都到了你的手里？”
“前一任顺天府尹姚大人答应帮他给柳氏做假籍，又突然提出
加钱。”林氏豁然开朗，强行维持表面镇定，可惊讶的目光像是不认识苏晚吟似的。
“你当日也并非是给姚大人煮茶，而是晋王？”
除了晋王，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帮她偷天换日，美美算计苏晟一把。
苏晚吟点头，“父亲带柳氏和苏照意回来的时候，我就去找了晋王。”
林氏一想从前点点滴滴，忍不住发颤。
林淞反倒思路清奇，夸赞道，“不愧是林家的女儿，有胆识有魄力！从前看你端庄娴熟，真怕被你母亲养成金丝雀，一辈子守着程时安那块木头过一生。”
“这样才对！”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疼她小小年纪这般谋算，哪怕今日拼出了苏家，看着轻松，后背何尝不是一身破碎。
“你母亲傻，这么大的事还想瞒我。若我早知道，一定杀了苏晟那狗外室！”
苏晚吟冷道，“杀人要偿命，不值当。他隐瞒母亲十年，苏家上下喝母亲的血，这笔帐慢慢算。”
林氏见她面若含霜，忍不住蹙眉，说到底是她太软弱，没能护好女儿。
有什么资格怪她变成这样。
还有，晋王待晚儿···真的是晚儿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