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谁要造反?这姜州城,哪儿有人敢造反啊?”
忽而一个声音在所有人的背后响起,让温玉雪浑身一滞——
祁承星!
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想让祁承星出现在这里,所以产生的幻觉。
外头有胡辉维的人看着,整个院子还有池剑的重兵把守,祁承星的声音怎么可能出现在院子里呢?
可当看到池剑他们也扭头看向温玉雪身后的时候,她心里好像有一簇光,突然就被点燃了。
“祁——祁承星?!”
胡辉维头一个在夜色中看清来人,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诧异:“你怎么会在这?!”
温玉雪怔怔回头,尽管夜色已经浓重,她却也看到了那个身影。
是祁承星。
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竟是从后院的方向朝着他们走来。
他的身旁有一个温玉雪从未见过的小厮扶着,脚步踉跄的样子,还真像是温玉雪给池剑说得那般,是祁承星喝醉了酒。
他靠在那小厮的身上,一路缓缓走来,看了一眼温玉雪,好像在叫她安心。
而后祁承星的眸光倏然冷锐地盯向胡辉维:“胡会长方才说我怎么会在这?这话问得好笑,这里是我家,今日整个姜州都在宵禁,我不在这还会在哪儿?反而想问问胡会长,今日宵禁你不是应该在胡家好好待着吗?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祁家的院子里,连宵禁禁令都管不住你这想乱跑的脚不成?”
平日的祁承星,不会对不喜欢的人说这么多话。
温玉雪总觉得他今日看着不对劲。
但旁人是瞧不出的,胡辉维后退一步,口中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人分明看到了你晨间就在官道上头,你们的人根本没有办法进城,现在还有宵禁之令,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哦?”
祁承星目光灼灼:“胡会长知道的怎么会这么清楚呢?这些事情不是应该是府衙的消息,胡会长看上去比池大人还清楚。该不会……这劫案之事,也和胡会长有什么关系吧?”
他轻轻推开身边扶着他的小厮,身体晃了晃,才在池剑跟前站稳:“池大人,我不过就是喝多了酒,睡着难受,所以去了一趟茅厕。你怎么就要在我的府中,把我夫人抓走?他犯了什么事儿,让大人这般恼怒?”
祁承星就站在池剑的跟前儿,池剑心里有再多的疑虑,都只能全部被浇灭。
他上下打量祁承星,甚至凑上前嗅了嗅,果然闻到一大股酒味,这才皱眉掩鼻:“你去茅厕就去茅厕,怎么半夜出门连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不知祁承星是不是听到了之前温玉雪用来对付池剑的话,他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个子不高的小厮:“我没有在床上睡觉,睡到了窗下的榻上,大人也要来管吗?”
池剑回头看了一眼寝室,果然发现榻上的凉被有些散乱。
他这才眼露暧昧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厮:“瞧着年纪不大,细皮嫩肉的,原来你祁承星喜欢这样的啊?哈哈哈,行,今日就当是本官叨扰。看到你在府中安然无恙,本官也就放心了!”
只有温玉雪知道,榻上的凉被是她午间小憩的时候弄乱的。晴彩和丽儿今日一直在忙,温玉雪又不叫旁人进她和祁承星的寝室,这才让那凉被一直摊放在那无人收拾。
无意之举,却帮了祁承星。
眼看池剑要走,祁承星却一把抓住了他:“给我夫人道歉。”
池剑愣了愣,胡辉维也没反应过来。
祁承星的目光,却竟像是带了肃杀之意:“大人冤枉了我夫人,还在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不该给她道歉?方才是谁说,要将她送入牢中,此刻见着了我,难道不该给她道歉?”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如同池剑这样的官员温玉雪见得多。
她从不奢求这样的人能对他们这些商贾之人有什么好脸色。
果然池剑愤懑嘀咕:“让我给一个行商女子道歉?我可是府尹!我……啊!”
可他话还未说完,一声惨叫就响彻夜空:“祁承星,你做什么?要把本官的手臂弄断不成?放开本官!”
竟是祁承星将池剑的手臂朝着另一个方向一撇——干脆利索又大力的模样,哪儿像是一个读书人?
祁承星仍旧装作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给我夫人道歉,我就放开你。左右我今日是在三殿下那里喝多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发酒疯。大不了今日折断你的胳膊,明日亲自给你赔礼道歉就是。做错了事,就该道歉,这道理大人也明白吧?”
做错了事,就该道歉。
已经有多久,没有人为她这样出过头了呢?
温玉雪的心中,生出说不出的难受,又生出说不出的感动来。
池剑的胳膊疼得都快动不了,他身后的差役们也不敢招惹祁承星:谁不知道现在祁承星和三殿下还有张淳大人的关系十分要好?
连胡辉维都咽了一口唾沫,好像被这样的祁承星吓着了一般后退一步。
“好好好!”
直到
池剑的手臂被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再也承受不住地求饶:“我这就道歉。祁夫人,实在是我的不是。没有查清楚就来到你们祁家院子里闹了这么一场,夫人别见怪。我这就给夫人道歉,我日后再也不敢了。”
温玉雪总算知道,为何西北这两年频频生事:大启朝若皆是池剑这样没骨头的官员,可不就要叫外族人觊觎?
还好事情没闹大,温玉雪也上前扶了祁承星一把:“爷,放了他吧。大人想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已经晚了,咱们也该好生休息一番。”
手中忽而摸到了湿漉漉黏腻腻的东西,让温玉雪心中一惊。
祁承星顺势放开池剑,池剑这才揉着胳膊,愤愤然瞪了祁承星一眼,却再无在他们这里久留的道理。
胡辉维更是只能灰溜溜地和池剑一起离开,如丧家之犬。
待院子里再无旁人,温玉雪才一把扶住身体还在摇晃的祁承星,低声问他:“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