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祁承星回来时,就看到温玉雪还皱着眉坐在书案旁。
她身旁摆着半人高的账簿,此刻正皱着眉一言不发,连祁承星回来了都没察觉。
直到祁承星走上前,主动对温玉雪说起:“温家布庄的事情我听闻了。”
温玉雪才被吓一跳一般地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祁承星和往日全然不同的眸子——温和,关心且柔软。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温玉雪竟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恨不得将今日的委屈全数说给眼前人听,又觉自己娇气,重生一世还能被这些事难倒吗?
她将账簿摊开在祁承星面前,揉了揉自己的额:“现在池剑要联合胡家对付我们温家,账本上头不能让他看出什么,这几年布庄的账册我都要一应过目。你若累了,就先睡,不必管我。”
祁承星也没想到,账本这种东西,温玉雪都能对自己毫不设防。
但他也没有主动拿过来,只是伸手握住了温玉雪的手:“可要三殿下帮忙?他应该会在姜州待一段时日。”
若是如此,自然最好。
温玉雪却没有犹豫地摇头:“罢了,如今你和殿下都该是韬光养晦的时候。我尚且还能应付,又何必将殿下牵扯进来?”
祁承星没说话,只陪在温玉雪的身边:“你忙,我就在这坐会儿。若累了自会去睡,你不必管我。”
温玉雪没想到,祁承星一陪自己就是整夜——
手边总有热茶,烛光始终明亮。温玉雪贪着这明亮,好像也忘却了时间。
直到外头天色微明,打更之人的声音响起,她才惊讶地抬头看向站在一旁正剪烛芯的祁承星:“你怎么也陪着我一夜不睡?等会儿还要去学堂,可别误了你的事儿。”
祁承星的眸子,好像又变回了平日的清冷:“你我夫妻,不必说此。一会儿你可要去池家?”
温玉雪揉了揉都已经麻木的肩头:“要去。蒋姨娘的事情,我也算给了池夫人一个面子。让她帮我说两句话罢了,想来她会同意。”
祁承星自然而然地走到温玉雪身后,双手覆上她酸痛的脖颈轻轻揉捏:“池夫人不好相处,你一切小心。”
温玉雪深吸一口气,觉得祁承星将自己弄得有些痒,稍稍躲闪一番。
谁知这男人竟欺身上前,反手将温玉雪环在怀中。
“阿雪。”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温玉雪的耳畔,“若此刻还是晚间,该有多好。”
明白了他意思的温玉雪,瞬间连耳垂都变成了飞霞一般的颜色。
还好祁承星没进一步的动作,嘴角抿着一抹笑放开了温玉雪。
温玉雪逃也似的流出房门,让晴彩给自己准备热水洗漱。
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那敲小鼓一般的心跳才缓下来。
温玉雪再进房子里的时候,祁承星已经拿着书箱离开。
晴彩偷着笑跑进门,被温玉雪瞪了一眼:“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
——
天亮时,温玉雪已拿着要送的礼站在了池家的门口。
可等了许久,才等到池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蔷儿出门来对温玉雪拱手:“不好意思啊祁大少夫人,我们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利,不能见你了,烦请回去吧。”
身子不爽利?
温玉雪自然知道这是借口:“昨夜让晴彩来问的时候,你家夫人还说今日能见。既然她身体不适,我自该进去探望一番了。”
她笑容虽温柔,动作却强势地推开蔷儿就要进门。
谁知这丫鬟竟大胆地拉住了温玉雪的手臂,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耐:“夫人是什么意思,少夫人应该明白才是。如今我们家大人正经办你们温家不妨的案子,夫人此刻若入府,不是叫我家大人添堵?”
她上下打量温玉雪,一个丫鬟反而出言嘲讽:“再说了,就算当日你与我们夫人在蒋氏的事情上相投,难道还能让我们夫人连大人的颜面都不顾了?劝你这个商女贱胚子,还是别妄想攀我们夫人的高枝才是呢!”
“啪——”
巴掌落在蔷儿脸上的时候,她尚甚至都未反应过来闪躲一下!
直到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才捂上抬眸。
却对上温玉雪带着森冷的眼,将蔷儿吓得连连后退,哆嗦着开口:“你……你敢打我?我可是府尹夫人身边的丫鬟!”
“是啊。”
温玉雪轻轻地揉了揉自己都打疼的手:“你也说了,你就是个丫鬟罢了。也配对我出言不逊,替你们夫人教训一番你,又能如何?”
如此气势,叫蔷儿的心肝都发颤。
温玉雪再度上前,看向池家院落:“打都打了,不如你就放我进去见你们夫人吧?”
蔷儿没敢再拦,只是温玉雪刚入院门一步,又看到一个婆子匆匆从后院而来。
上次见过她的,就是池夫人身边的婆子。
温玉雪还以为她要拦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打算硬扛到底。
谁知那婆子来了便将蔷儿拽到一旁,问都不问她那通红的脸是怎么回事,反而对温
玉雪满面堆笑:“祁家大少夫人,还好您还没走。这小蹄子不懂事,我们夫人正在里头等着您呢,您请进吧!”
别说温玉雪,就是蔷儿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那婆子:“夫人不是说不让她进去吗?你这是什么额意思?她方才还打了我呢!”
“闭嘴!”
婆子瞪了一眼蔷儿,讨好地看着温玉雪:“这会儿子三殿下正带着祁家大郎与我们家大人喝茶呢!夫人已经等您多时,让老婆子来接您,顺便和你说。这一次的事情就是个误会,我们大人昨儿已经收到了温三祥送来的银号掌柜的手书,知道是冤枉了温家布庄。今日正打算要放开封禁,还请您别放在心上啊。”
温玉雪明白了……还是祁承星叫来了三皇子帮了她。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般。
但温玉雪还是感激在心,跟着那婆子进了门,留下蔷儿一人站在原地,脸颊疼得直想哭。
到了后院,就看到池夫人正站在门口迎接。
温玉雪也不客气,笑眯眯上前,开口就道:“池夫人下头的丫鬟可真是好教养。不知与谁学的,开口就叫我商女贱胚子。难不成你们池家在京中时,也如此狂傲?”
进门前温玉雪就想过,蔷儿早晚会将挨打的事情告诉池夫人。与其到时候被动解释,不如她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