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给的资料很全,小到生活细节大到价值观体系都有详细说明,沈昭一页一页地看过去,不由心惊,发现那些要求跟自己还是挺符合的,可以说,她做这件事根本毫不费力,她只要把原本的自己展现在沐宴辰面前就行。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桌子上的资料出神,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自认为跟沐宴辰没有什么接触,但那份资料确实跟她符合,不能说百分百,但百分之九十是不过分了,如果沐宴辰不知道盛白依,那么世上真的有跟她这么相像的人吗?
有一瞬她还自恋的认为或许沐宴辰想见的人正是她,因为沈昭不论外形还是脸蛋与盛白依都有八分相似,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前一个星期她才第一次见沐宴辰,以沐宴辰那样的长相,她见过的话肯定是有印象的,可脑海中却没有那样的记忆,所以她断定沐宴辰之前跟她确实是没有交集的。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起码待在沐宴辰身边她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第二天林涵便叫了车子把沈昭送到庄园,其目的很简单,他要看沈昭对于他布置任务的接受程度。
当他看见沈昭从车里下来时,那身气质足以让他恍惚,她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身休闲装,除了身上那麦色的皮肤,几乎与盛白依没有两样,那一瞬他还真以为盛白依活过来了,可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是沈昭,并不是盛白依。
“怎么样,林先生,我扮得还像吗?”沈昭没有忽略林涵眼底的震惊,她知道,林涵肯定认同她了。
林涵回神,又变回了那只笑面虎,“沈小姐学得很快,这种状态要保持,别让老板看出破绽了。”
沈昭的变化,林涵都归结于学习能力,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昭的内里已经换人了!
林涵带沈昭到了别墅的餐厅,餐桌上的食物琳琅满目,如果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女孩面对这样的诱惑肯定会狼吞虎咽并且毫不挑剔,样样总归都是好的,但如果是盛白依,这些东西却未必能入她的眼,而林涵此番目的便是要训练沈昭的喜恶,让她不论在什么时候都牢牢记住那些写在资料上的文字,绝不出错。
“沈小姐,选个位置坐下吧,是我的不是,这个时间把你接过来,你肯定没吃午餐,正好,我也没吃,你大可放开来不用拘束,挑你喜欢的吃吧。”林涵故意说道,就像温柔的邻家哥哥,对妹妹照顾得无微不至。
沈昭也没理林涵的操作,她确实是饿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夹了几样喜欢的菜进自己的碟子,姿势优雅地吃了起来,速度不紧不慢,像是训练过一般。
林涵看着沈昭的动作,心里头更是惊讶,她这是一晚上就把那沓资料都背好了吗?他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完全吃透那沓资料,而沈昭此时的动作和选择居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她选的都是盛白依平时爱吃的!
饭吃得差不多了,最后佣人特地上了个甜品给沈昭,是一个杯装巧克力雪糕,上面布满了丰富的杏仁坚果。
沈昭见林涵准备得如此充分,也不能辜负他的美意,脸上略显迟疑还是对佣人说道:“对不起,我对杏仁过敏,你能给我换一款甜品吗?”
林涵怔怔地看着沈昭,只觉自己活在梦幻中,她真的成为“盛白依”了。
佣人走后,沈昭才略带挑衅地看向林涵,“林先生,这样的成果你还满意吗?应该不会让你失望吧。”
林涵吞了吞口水,想起沐宴辰之前说的沈昭不一样了,那时候他还不信,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孩确实改变了,全方位的。
“很好,平时你可以做回自己,但在老板面前你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知道了。”沈昭答应。
之后的几天林涵没有再找她的麻烦,因为没有必要,在林涵看来,沈昭已经是“盛白依”了,和他从前对那个人的印象无不二致,这也了却了他心头的一桩大事,沐宴辰活下去还是有希望的,尽管那只是幻想。
又过去了三天,当沈昭从学校走出的时候,在小路口的位置就被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恭敬地“请”上了车,其目的地便是沐宴辰所在的庄园。
沈昭踏进别墅的那一刻,林涵已经在门旁守候了,一见沈昭便道:“沈小姐,以后你就住别墅里,我会为你安排一间最好的客房,你的生活用品待会儿就会送到,原封不动地布置在你的房间内。”
沈昭一听他这么说就有点生气,他这个人真的招呼都不打,也没征求她的同意,还没等她恼完,林涵又说,“老板醒了,看起来有点神志不清的,这段时间只能拜托你了,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说着他双手合十微微弯了弯腰,这是在求她了。
沈昭轻叹一声,患者为大,她也懒得跟林涵计较了,“带我去看看你老板吧。”
见沈昭答应爽快,并没有丝毫抗拒,林涵带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些许。
沈昭是第一次到沐宴辰的卧室,厚重的木门总让人感觉与他的距离如同天埑,甚至有种被人拒之门外之感,虽然她知
道是多此一举,但她还是轻轻地敲响了那道木门。
敲了几下,没人应答,瞥了眼站在后方的林涵,林涵也摇了摇头,索性她便推门进去。
沐宴辰的卧室很大,布置也极具中式风格,可没等她欣赏太多,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攻入她的鼻腔,呛得她连忙捂嘴咳嗽了几声,闻这气味里面都是烈性药,只能苦苦支撑沐宴辰的身体,而不能起到温养的作用,看来那位叫赵顷的医师已然无能为力,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知道门外那位“忠臣”知不知道。
卧房里没开灯,只有午后的阳光倾泻在阳台上,支撑着房间里的光亮,沈昭走得很慢也很轻,缓缓地靠近床边,垂着眼认真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沐宴辰,眸里没有多余的情绪,无悲无喜,无痛无怜,只倒映着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的面容。
她记得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书房,那会儿只觉沐宴辰的压迫感十足,尽管他只是个病入膏肓的男人,可那股气势绝不会让人觉得他那么的无力和脆弱,可此时的沐宴辰,才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便把自己折腾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眼窝凹陷,目光空洞,像是没看到她一般,脸蛋瘦得脱了相,皮肤只剩灰白的死相,只有那流畅的下颌线是能看的了,搭在被子上露在外面的手掌连点点肉都没怎么剩下,手背上插着的针管清晰可见,还能看见那营养液进入血管的情况。
看到他这样子,她还是生出了一丝不忍,伸出素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地按着,她闭起了眼睛,却不知此时那躺着的男人眼珠子一转,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似是疑惑也是探究,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沈昭才收回了手,那温热的触感骤然离去让沐宴辰倍感不舍,虽然他知道面前的人不可能是盛白依,但沐宴辰却觉得面前的女孩让他倍感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是盛白依坐到了他的面前,就像是枯涸的大地忽逢甘露,滋润着他孤独的灵魂,只想缠着对方不死不休。
沈昭睁开了双眼才发现沐宴辰定定地盯着她看,眸光直白,没有一丝掩饰,里面隐隐跳动着炙热的火光,四目相对让沈昭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尴尬,麦色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殷红,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只是学了些把脉的皮毛,又看见你的手伸了出来,才情不自禁地要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
这样的解释对于面前的男人来说简直错漏百出,如若是从前沐宴辰肯定让林涵把人给扔出去,可如今,他微微张开那已有裂纹的双唇,用最小幅度的动作轻轻问:“你听出来什么了?”
虽然沐宴辰的声音很小,且已经不具有任何威慑力,但沈昭还是清晰地听到他说的内容了,她睁了睁眼,面露震惊,“你信我?”
他又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赵顷,就是我的私人医生怕是没有办法了,此时只是吊着命罢了,等我处理完一些私事,这些药就可以撤了,我也能安心去找她了,如若你想试,把我当实验品也无妨,总归只是去见她前的过程罢了。”
这是沐宴辰至今以来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说完他便有些力有不及,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比之前更憔悴了。
沈昭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沐宴辰本来就没有想活,他此时所做或许只是为了那个爱人,说不羡慕是假的,“她”死了,可萧逸却和戴微微一起好不开心,而沐宴辰却可以为了所爱甘愿赴死,那是多有觉悟才能做到?
她轻轻地拉过他搭在被子上的手,温暖的触感从冰凉的皮肤处传至沐宴辰的心脏,他微微睁眼看着她,沈昭知道他在等她说话,她咽了咽口水,“如果,我说如果,我能把你救回来,你还会去赴死吗?”
沐宴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点点头,“她已不在,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只要能吊着命完成那些私事,我此生无憾。”
可沈昭却皱起了眉,握着沐宴辰的手紧了紧,像是要给他力量般,语气坚定,“我跟你说好了,如果要我救你,如果我能把你从鬼门关那儿拉回来,你就是我的人,我不准你随意舍掉这条好不容易拉扯回来的命!怎么样,你答应吗?”
说这话的沈昭逆着太阳,沐宴辰看不清她的脸却觉得那双眼异常耀眼,像星辰般璀璨,她张扬肆意地就那么帮他做了决断,他却一点也不反感,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包裹着他那冰冷而僵硬的心,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坐在他面前的是盛白依,而不是那个他资助成长的女孩,这种感觉还异常的强烈且深刻,让他不禁想顺着她的意,遂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沈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除了肤色不一样,此时的她笑得跟盛白依无不二致,眉眼弯弯,像极了当年那个把他拉出泥沼的女孩,那样耀眼夺目,让沐宴辰到此都记忆尤新。
恍惚间,沐宴辰似有幻觉,叫了一声:“是你吗?你舍不得我,是吗?”
也不知是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沐宴辰忽而握紧了沈昭的手,而她一个健康的人竟无从从这个病入膏肓的人的桎梏中挣脱,奇了怪了!
沈昭只觉沐宴辰是出现幻觉了,掀开摆在一旁以备不时之需的针包,随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