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青讶异二嫂何时有这样的眼力了,看了一旁的斐妈妈一眼,斐妈妈道:“二娘子向来心细如发,先前婢子跟二娘子讲了公子和娘子的难处,她便记在心上了。”她吓唬了梁氏不少的事,看来是起了作用了。
这个梁氏,重话说不得,还得哄着抬着,也就只有吓唬起了作用。
斐妈妈这般说的话,看来这柳邬两家确实有些可疑:“二嫂素来是向着我和相公的,这事我去打听一下。”
傍晚时分,便打听了出来。
就像梁氏所说,确实有问题,这柳邬两家都是宣家的人。
不仅二嫂的生意变好了,就连大嫂的杂货铺,这些日子的生意也是好了起来,只不过大嫂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苦尽甘来,想着盈利是真不错,才请了名伙计。
很多事,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而这种示好的招数必然要是被主人家知道是在讨好,所以她一查就查出来。
宣家主好算谋。
此刻,好算谋的宣家主正在御书房里告着状。
“皇上,王家如此卑鄙就是为了让宣家与世子离心,我那外甥愚钝,次次受王家欺骗,如今与我宣家已经老死不相往来。”宣家主说起这事满脸愤色,恨不得将王家一个个踩在脚底下,使劲揉搓。
“就在昨天,王家家主也到朕面前来,说的话与你不相上,你们这是串好了的吗?”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宣家主,脑海里闪过那荣六爷与宁家小家主不卑不亢的模样,都是百年世家,这气度宣王两家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荣家小家主,也正因如此,这荣家不可留。
“皇上圣明,宣家与王家绝无串好之可能。王家干的都不是人事。”
皇帝给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去扶起宣家主。
“你这次进宫,想跟朕说什么?”皇帝问。
“端王府与宣家素有姻缘,世子幼时,我与端王爷曾许下过姻缘,让世子娶我宣家女儿为妻,皇上若不信,可以传王爷过来问,只是有十年之距,端王爷怕是忘了。”
皇帝嘴角一抽,瞧这话的意思,就算压根没这事,也得让端王记起来呀,顺着他的话说:“现在世子与宣家离心,且他已有正妻,乃是穆家嫡女,是绝不可能纳宣家女为侧妃的。”
宣家主冷哼一声:“我宣家的女子怎可能去做侧妃。”
皇帝冷看了他一眼:“直接说了吧。”
宣家主知道皇帝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说白了,这事上,皇帝也肯定会帮着宣家:“大公子虽不是我嫡妹亲生,也是王爷亲子,若能娶我幼女为妻,也是守了诺。”宣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去帮着陆忱,总要给点好处。
真是牵强啊,倒也是事有出名,皇帝冷冷看着不语。
宣家主一时猜不透皇帝心里所想,也不敢多说什么。
“先前,王家主也想往偃之边上塞人,被他拒了,再者,他已经娶了妻。”皇帝淡淡道。
“那沈家女虽贤良,却只是个小官之女。我宣家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可容她做个平妻。”
平妻?大昭只有一妻多妾,哪来平妻?世风都是被这些商人给搞坏了,皇帝看着他半晌:“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换世子的事了?”
宣家主心里一惊,但他也知道皇帝在宣家有眼线,一家人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皇帝知道:“世子从小不爱读书只爱玩马,那大公子虽在野外多年,可饱读诗书,君子六艺无一不通,相比之下更有世子之风范。”又道:“宣某这话许是带了个人偏见,还请皇上勿怪,一切凭皇上裁决。”
“既然你知道带了偏见就好,朕有些乏了,你先出宫吧。”
宣家主怔了下,就这样?
“宣家主,奴婢送您出宫。”随侍走过来。
等人出了御书房,皇帝眼神一点点沁出冷意,静水深澜,问一旁侍候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太监:“你说偃之这孩子相比端王,谁更听话?”
李公公想了想,躬身说:“皇上也查过了,大公子与那荣家并无干系,在民间这么多年,虽说机缘巧合进了伯爵府,受勇义伯器重,可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总是欠缺了点。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搬出王府,宁可与养大他的庶民百姓住在一起。”
“你说,他是不是装的呢?”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要真的是装,他可是装了十多年,”李公公歪着头思考了下:“老奴不信一个孩子会有这样的魄力。”真有的话太可怕了。
“当年,朕利用宣王两家灭了荣家,又让端王和齐家使宣王两家互相抗衡,如今荣家回归,才一回归,便是铺子林立,不输当年财力。”皇帝略有些疲惫地道:“朕却老了。”
“皇上春秋鼎盛,再说,还有太子帮着皇上呢。”
“太子觉得偃之这孩子如何?”
“回皇上,太子殿下很是器重大公子,说他正己守道,只是过于循规蹈矩了。”
皇帝点点头,他确实该好好筹划一下了。
这一
晚,陆忱回来时,沈婉青正边打着哈欠边看着账本。
“这些都是你的心得?”陆忱拿起阿青的笔记,里面记录了她看他亲生母亲生意经营的感想,看得出来,阿青很认真地在琢磨和实践。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沈婉青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肯定要下点功夫。
“以后别太晚,仔细着眼睛。”阿青的双眸清灵澄澈,陆忱不希望它用坏了。
“嗯。我仔细着呢。”沈婉青将两位嫂子铺子的事说来:“这宣家还真会讨好人,不知不觉大嫂和二嫂已经受他们的恩惠了。”
“让大嫂和二嫂顺其自然便行,无需刻意拒绝。”陆忱进来时已经去净房清洗干净,将外衫挂在六联山水屏风上后疲惫地上了床。
“也好。相公,这么说来,往后咱们和宣家......”沈婉青声音顿住,看着在床上已经睡着的陆忱,清隽的俊脸在烛光下透着淡淡的倦意,许是回到了家里,方才轻折的眉心放松了。
沈婉青给他盖好被子,一个人背负了十多年的仇恨,长大之后虽然与母亲之间解除了误会,却又被逼得不得不往前走,她知道他的疲倦,也心疼他受的苦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