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睁开眼，他还处于心脏神殿，只不过从站立的姿势变为平躺。

他的身体嵌入心脏神殿的地面，被无数毛细血管包裹，一动不动。

努力伸展指尖，感受到曲星竹的尸体还在，他内心稍安。

“既然你还记得我是谁，那么，你想起你是谁了吗？”

白裙少女背着手，单脚在夏沫周围跳格子。

“我是夏沫。”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想不起来。”

少女冷哼一声，“是真的想不起来，还是不愿去想？”

夏沫皱眉。

刚刚脑海中多出的记忆，很真实，就像他的亲身经历。

但他不确定，这份记忆是否真的属于他。

在这诡异的神殿，面对这恐怖的少女，他的记忆被未知力量篡改了也说不定。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自己？”

少女瞪眼，跳到他身上，顺势跨坐在他的腰间。

“你不愿回想，我就偏要你想起来。”

抓住夏沫的衣领，少女将他的脸拉到与自己平齐。

“你说过，孤独是这世界上最黑暗的东西。”

“可是，这孤独，为什么要我来承受？”

眼底流出清澈的泪水，少女的唇印在夏沫脸上。

像被硫酸泼过，夏沫的脸颊冒起青烟，肌肤溃烂，颅骨融化。

短短数秒，夏沫的头颅就融化了大半。

这不仅是少女的吻，也是……神明的吻。

——“夏沫，你要怎么融入这群蚂蚁……哦不，人类啊？”

少女跟夏沫半蹲在摩天大楼上，任由狂风吹拂衣角。

从这个角度看去，地面上穿行在钢铁洪流中的人类，就像在直立行走的蚂蚁。

少女目光挪到对面一座大楼内。

一间办公室内，三个男人正有说有笑的打扑克。

像是被少女的目光影响。

突然，几个男人身体一震，手臂和大腿裂开，长出蜈蚣一样的小腿，坠地后向办公室外爬去。

办公室内的桌椅，电脑，也在少女的目光中镀上一层浑浊的色彩，爆发出一点火星。

下一秒，火星化作熊熊烈火，将整个房间笼罩。

那些还未逃脱的手脚，都在这火中化为灰烬。

“着火了，我被困在房间里了!救命，救救我。”

“快跑！”

对面大楼浓烟滚滚，惊呼不断。

一只手挡住少女的眼睛。

——“琉璃，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直视人类，他们承受不住你的目光。”

——“可是，我们不是要跟他们做朋友吗？如果连我的目光都承受不了，我们怎么一起玩耍？”

名为琉璃的少女，撅着嘴角，有些委屈。

——“果然，我们和人类是没办法共处的，他们太脆弱了，只要我接近他们，他们的身体就会崩溃！我呼出的空气，对他们来说也是剧毒。”

——“不，有办法的。”

夏沫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

——“什么办法？”

——“既然神的身体辐射出的能量对他们太危险，那我们成为人类就好了。”

……

“夏沫，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琉璃摇晃着夏沫的头，就像在摇一个坏掉的玩偶。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夏沫的头颅已经恢复。

然而他只是怔怔盯着地面发呆，没有回应。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吗？那么，你在乎的是什么，她吗？”

琉璃打了个响指，曲星竹的尸体漂浮起来，一根根毛细血管拔地而起，缠绕住曲星竹的尸体，将其包成粽子。

夏沫目光一凝。

“还是说，你在乎的是他们？”

琉璃再度打了个响指。

心脏神殿上空，出现一面巨大的光幕。

光幕显示的画面中，周子清拉着唐可辛，在一座足球场大小的天平上狂奔，奔向天平左侧。

天平上还有十几个人，位于右侧，压的天平不断向右倾斜。

天平下方，是翻滚着黑色气泡，不断伸出苍白之手的诡异沼泽。

很显然，当天平一边人数过多时，上面的人就会滑入深渊。

周子清一手神遗物铅笔刀，一手天体引力，双目通红，狂吼着阻拦试图冲到他这边的人。

“唐可辛，坚持住，夏沫还在等着我们。”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我们一定能成功通关，离开这座神迹。”

“离开？他们凭什么？”

琉璃冷笑，对着光幕攥紧拳头。

“夏沫，你知道吗？越了解人类，我就越讨厌他们。”

“一个不懂得敬畏，虚伪、狂妄又无知的种族，凭什么

，和我成为同类？”

画面中，周子清跟唐可辛像被无形的大手击中，倒飞出去，血洒半空。

几名不怀好意的巡猎者趁机冲了上去，将神遗物砸在周子清头顶。

周子清全身弥漫着金属光泽，死死将唐可辛护在身后，头骨被砸的凹陷，又喷出一口鲜血。

琉璃竖起手指，想要再次对周子清出手。

就在这时，夏沫缓慢却坚定的抬起了头。

手臂抬起，死死按住琉璃的手。

他的声音冷漠，却森严如狱。

“琉璃，你……过界了。”

夏沫的右眼绽放金色光芒。

一道“X”形印记，以斩断瞳孔的气势，飞速浮现。

【规则提示：你正在与神明对视，自身污染值提升至500】

【规则提示：你处于神明的心脏内，四周共计主动脉一亿八千万，毛细血管百亿条，其中，血管薄弱处占53%，最大收益打击点21%……已为你做出标记】

【规则提示：你将在0.3秒后，遭受神明的【业火】攻击，0.4秒后，你的身体将化作灰烬】

【提示：你已解开部分神明之力，你的神明馈赠已升级，你获得了残缺的神明权柄【全知】】

原来，这些在神明的游戏中，帮他一次次度过难关的提示，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它一直都在，存在于他身体的每一处。

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浮现在夏沫眼前。

如打碎了装满油漆的罐子，世界在夏沫眼中变了模样。

关于这座神殿的提示，有关神明的提示……

有关过去、现在、未来的提示，全都映入他脑海，被他自然而然的甄别。

这一切，只用了不到0.3秒。

第0.3秒，琉璃眼底亮起白炽的光。

一座巨大的十字架从她眼底飞出，飞向夏沫胸膛。

这是堪比太阳内部的高温，是极致的光与热，足以摧毁一切。

0.4秒，夏沫消失在原地。

火焰十字击中夏沫原本所在的位置，将心脏神殿击穿，留下没有边界的丑陋深坑。

0.5秒，夏沫出现在琉璃背后。

一根形似闪电跟鱼叉的长枪刺穿空气，直指她的心脏。

琉璃瞳孔收缩，身上燃起白色天火。

天火不断压缩，凝聚成无色的琉璃。

长枪与琉璃碰撞。

叮!

世界陷入短暂且诡异的寂静。

接着，巨大的爆鸣响起。

恐怖的爆炸很快淹没了光、声音以及这座神殿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