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庞毫到火锅店的时候，他才发现，江远定的是包间，所有的菜都已经上齐了，他要的外卖也到了，还专门换了盘子摆在了他的面前。

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放得恰到好处，让他伸手就可以拿到想要的一切。

庞毫嗷嗷叫着拿起筷子就疯狂炫了起来。

吃了一阵，他才缓下来，对江远说：“我和你出来那么多次，今天这顿饭，才真正让我觉得你这个朋友还是值得交的，哈哈哈哈哈哈，之前我还总觉得大山他什么毛病，喜欢和你这样别扭的人一起玩，现在我懂了！”

“大山？”

“王峻岭啊。”

“为什么是大山？”

“崇山峻岭啊。”

“你们打球的外号？”

“对啊。”

“就像你叫毛龙龙？”

“对啊。”

“可看体格，你更像大山，和毛龙龙不搭。”

“怎么不搭！”说着庞毫突然把腿架在了边上的椅子上，然后扯了一截裤管露出了里面浓密的腿毛。

江远只是瞟了一眼：“还真是毛茸茸，庞毫，毛龙龙，王峻岭，大山，他打球和山一样吗？”

“他防守特牛皮，我和你说，我好几次想用身体优势扛进禁区你知道吧，然后他纹丝不动的，还卡着我重心，那叫一个难受……”

听着庞毫说他之前和王峻岭打球的故事，江远不由自主放下了筷子，他本来也没吃几口，这下完全不吃了，听着庞毫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江远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这份笑容和之前在波波面前的不同，这一次，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都勾了起来，原来，王峻岭之前还有这样的时候。

“那，如果我也和你们一起每周打球，你们会怎么叫我？”江远问道。

庞毫只简单想了一下就脱口而出：“水哥！”

“为什么是水哥？”

庞毫看着江远，还没开口，自己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都快岔了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太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江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明白庞毫是在嘲讽他球技太差，他都还没来得及冒出生气的情绪，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仅仅只是被庞毫带动了一般，和他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从此之后，在庞毫的口中，江远就变成了“水哥”，一直到很多年后，很多人也开始跟着庞毫一起叫江远“水哥”，但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到底是哪里来的，只是叫着叫着，就变成了一个传说。

至于江远，他从来都没有阻止庞毫这么叫自己过。

虽然从庞毫的角度来看，这个外号的起源是因为嘲讽江远打球太烂，但从江远的角度来看，既然王峻岭是山，那他是水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天晚上，就在庞毫和江远在火锅店边吃边聊不亦乐乎的时候。

另外一头，回到家里的波波，非常地不开心。

波波的不开心，并不是因为江远带她吹了那么久的冷风，然后把她直接送回了家，她的不开心，是因为她回家之后，母亲的反对，她对波波说：“你还是别去招惹他，这个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妈，你知不知道，他只要抬抬手，我们就不需要这么辛苦地走穴了，说不定我还可以有机会拿到一个角色，这样我就可以当演员了！”波波的眼角闪着光，这光与她之前在江远面前装出来的星星眼完全不同。

波波的母亲看着她：“你知道有多少人动过你这样的心思，他从小到大会遇到多少像我们这样拼命往上爬的人，人家不傻。”

“妈，他不一样，他真的不一样！你见过哪个他这样的二代，这么大晚上的带我去看江景？”波波执意道。

“也许他就是故意的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故意这样呢？像你说的，我们这样的人，凭什么让他这样故意呢？”

“也许人家就是觉得无聊，逗你玩而已。”波波的母亲也说不出江远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做，但她本能地觉得需要远离。

“这就够了啊，这就够了啊！我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我自然知道，我只可能是一个玩物，甚至连玩物都不配，但是，但是啊！！但是啊妈！只要让别人觉得我和他走得近，只要这样，也许，也许，我就能多点机会了，不是嘛？”

波波的母亲看着波波，没有继续接口。

但这个眼神，却让波波突然暴走了起来：“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你教我的！！！我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这是我能走的，也许也是唯一的出路了！！！！”

“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波波的母亲语气变得柔软了起来。

“这日子，是我给你的，是我！做模特赚来的，我！从记事开始，就在一群人面前脱光了换衣服，一刻都不能耽搁，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对我任打任骂，回家了，我还

得忍受你那些客人们的咸猪手！”波波突然笑了起来，“没错，日子是好起来了，因为我，所以你的日子好起来了，不需要再去接客了，你只需要替我接一个又一个的单子就可以了，从网店，到写真，从平面，到视频，只要人家给钱，你就让我去拍……是不是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去拍小电影了？”

“啪”的一声脆响，在屋子里响起，随后，整个屋子都变得极其安静了起来。

波波捂着脸，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并不觉得疼，她突然就这样笑了起来，笑得渗人。

波波的母亲看着波波，似乎对这一巴掌有些后悔，她刚要伸手去摸波波，波波突然就蹿了起来：“别碰我，你太脏了！”

波波说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重重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