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出门在外,总要弄个传帖傍身,以免客死异乡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但偏偏今天出门要隐蔽身份,所以特意将金质令传藏在腰间,赵国太昌君的身份岂能随意让外人知晓?
闾娘又抬眼打量了一下赵括,见他略显犹豫,顿时便不耐烦地驱赶道:“走走,没有传帖不让入内。”
赵高站出来用略显稚气的声音道:“店家,我家主腰缠万贯,来趟闾肆竟然敢索要传帖,说出家主的名讳,汝必跪拜!”
赵括的眉头皱了皱,但幸好赵高没有直接说出名讳,便没有过多阻拦。
不料闾娘一看,顿时怒气冲冲走出柜台道:“你个小屁孩还敢顶撞,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说着就要抬手去打赵高,赵括一把抓住了闾娘的手腕,沉声道:“休得放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闾娘瞪圆两眼,对赵括辱骂道:“好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敢阻拦我?!”
不等赵括搭话,便仰头喊道:“来呀,有人胆敢来此闹事!”
话音刚落,便有几名壮汉从阁楼上冲下来,看见赵括抓着闾娘的手腕,就已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放肆!来此闹事简直找死,给我打!”
电光石火间几名闾仆便朝赵括挥舞起拳头,凶神恶煞地扑向赵括。
原本赵括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节外生枝被耳目察觉。
但是眼下的形势容不得多想,只能一把甩开闾娘,和这些闾仆动起手来。
这些人,其实就是韩国底层社会的闲散人员,他们大多贪生怕死不敢上战场,所以耗费半生积蓄在闾肆混个闲差当当,每日浑噩虚度,并无半点所长。
然而赵括从小被赵奢严加调教,君子六艺无一不通,其中技击之术,找的陪练都是从战场上厮杀过的军校,哪里会将这几个痴汉放在眼里。
跟李齐乐乘这些名将没法比,收拾这些人简直易如反掌。
眨眼的功夫,闾娘不由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场景。
只见赵括出拳快如闪电,身形矫健,腿脚更是刁钻狠辣。
几个腾跃间,四五名壮汉就被揍地满地找牙,横七竖八一阵哭爹喊妈。
赵括拍拍手,扭头对赵高道:“走吧,既然不让进,咱们不进便是。”
说着就准备抬脚走人。
闾娘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指着赵括的背影怒骂道:“好啊,打了人还想走,做梦!”
赵括闻言眉头一皱,转身朝闾娘走去。
“走又不让走,进又不让进,你想怎样?”
赵括一回头,就把闾娘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同柜台一并倒下,幸好是身边童仆一把扶住,这才稳住身子。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说着扭头对童仆道:“速去报告亭尉,有人在此寻衅滋事。”
童仆有十二三岁,长得也很激灵,当即点头答应一声,就欲冲出门外。
赵括对赵高使了个眼色,赵高立刻心领神会,闪身就将童仆拦下。
赵高虽然比这童仆小了几岁,可是看着眼前的大童却丝毫不惧。
“伤了我家主还想叫救兵,哪里走!”
童仆见无可避让,顿时就与赵高扭打在一起。
可惜童仆虽然年龄大,却不见得能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赵高更能打,几何回合就被赵高按在地上,一顿老拳直往童仆的脸上招呼,打的嗷嗷直哭。
而赵括只是轻笑着看了一眼,便回头道:“既然不想息事宁人,那今天你这店就别开门了。”
说着往后一站,直接堵在了门口,双手插胸傲立在门前。
经过刚才的冲突,赵括也想清楚了,来这里消费的人哪有心思刺探消息,只要不让他们从这里走出,街外的人也只能远远地看个热闹,谁也不会傻到上前一看究竟。
毕竟韩国的治安和赵国没法比,跟施行连坐制的秦国更没法比。
“赵高,别打了,去将门板竖起,关门!”
听到这个命令,赵高起身丢下童仆,气喘吁吁地前去关闭店门。
闾娘见状,指着赵括惊恐道:“你,你是赵国的太昌君,赵括?”
赵括眼神一凝,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见闾娘不说话,指向赵括的腰间。
赵括一低头,便看见由于刚才打斗,别在腰里的金令露出来了,金光闪闪,甚是扎眼。
赵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头。
“你一个小小闾令,本命不该绝,奈何你竟一眼看穿了我的身份。”
说着一把抽出袖中短剑,朝着闾娘一步步逼近。
“今日我本不想杀人,但你可知,你已经阻碍了我军国大事,不死都不行!”
随即手中短剑递出,一把扎入闾娘的胸间。
这里是心脏的位置。
闾娘惊恐地看着赵括,嘴
中溢出鲜红的血液。
赵括毫不留情地拔出短剑,转身走向已经吓傻了的几名大汉。
他们早已忘了身上的疼痛,惊恐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因为闾娘说出了他的名讳,就一命呜呼。
赵括可以有一万个方法让闾娘保守秘密,但赵括此刻不想多事,只有让她一死才是最直接的办法。
“太昌君饶命……”
“嗤!”
那名祈求的大汉喉间显出一道血口,随即倒地抽搐。
闾肆的门被赵高一块块门板合拢,走在街头的民众,只是晃了一眼,只看到了赵括手起剑落的背影。
最后一丝亮光也被阻挡在了门外。
从一名尸体上拔出一把短剑,赵括伸手递给了赵高。
“我不喜欢杀人,去,将每一间客房内的所有男人全部杀光。”
赵高双手接过赵括递来的短剑,坚定地点了点头,便毅然朝阁楼上走去。
能来这里的男人,赵括最是清楚,如果不能斩草除根,今天的事情必然败露出去,那么将来为此陪葬的,可就不止十几人了。
在军国大事面前,赵括要尽量避免一切不确定因素。
伴随着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声,赵高四尺之躯却犹如一个冷漠如铁的将军,提着短剑逐个推开房门,一言不发地进入房间。
他眼前的活色生香并不妨碍将剑插入男子胸膛,紧接着便拔剑走人,动作越发变得娴熟。
幸好现在正值午后,闾肆中的客人不算太多。
片刻之后,赵高一身血地从阁楼上下来,那是别人的血。
手中提的短剑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血,看见赵括后,赵高将短剑捧起拜道:
“家主,下臣幸不辱命,楼上已无男子。”
“很好,歇着吧。”赵括随手接过短剑,插入牛皮制的剑鞘。
“哐当!”
忽然一声响,赵括抬眼望去,一块门板被撞开,同样一身布衣的韩王和两名家仆打扮的护卫出现在门前。
见到眼前的一幕,韩王愣了一下,目光缓缓落在赵括主仆二人身上。
“太昌君,这是?”
赵括一抬手,韩王带着两名护卫连忙进来。
一踏入门内,韩王就感觉脚下黏糊糊的,抬脚一看竟然全都是血迹,顿时吓得两腿一软,差点瘫倒,幸好有两名护卫扶持。
赵括露齿一笑,向楼上摆摆头道:“我已恭候多时了,走吧,咱们去楼上说话。”
韩王咽下一口唾沫,点头道:“好。”
随即吩咐两名护卫和赵高一起,打扫一下殿堂,便匆匆随着赵括的步伐蹬上阁楼。
随便找了一间雅间进去,赵括抬眼就看到一名赤身裸体的闾姬,白花花的一片正蜷缩在软榻上瑟瑟发抖,在她下面,则是一滩水渍和血迹混在一起,旁边分明还躺着一具尚有余温的男尸,血水早已洇湿了一大片锦褥。
这景象诡异而春光无限,韩王一进门便连忙躲开了视线。
赵括也没多看,在屏风前的软炕上坐下,随手给韩王和自己倒了一碗清茶。
“韩侯,坐。”
赵括抬手一指,韩王便很听话地坐在了赵括的对面。
看到赵括仍泰然自若,韩王忍不住开口问道:“括君何故如此,是不是哪里招待不周?”
赵括笑着摇摇头:“不,招待的很周到,只是这里耳目众多,不杀了影响咱们谈事情。”
咕嘟。
闻言韩王狠狠咽下一口唾沫。
来这里见面是韩王提出的不假,但如果赵括交代一句,是定然可以做到提前清场的。
韩王心里喊冤,没有清场还不是想带太昌君感受一下韩国文化,怎么就弄巧成拙,引起一场不必要的杀戮呢?
对此赵括也懒得多说,直奔主题道:“此次前来,韩王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韩王连忙摆手:“呃,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他回答的很坚决,就怕赵括不相信,再屠了韩国的大臣。
“很好,来,请喝茶。”赵括将茶碗往韩王面前推了推。
韩王战战兢兢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小口,然后才小心地放下,生怕有过多的声响打扰了太昌君的思路。
赵括叹气道:“如今世事难料,不小心行事,壮志难酬啊!”
“是是,壮志难酬。”
韩王悄悄抬起袖子,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自从当了韩王,处处小心,可谓是小心行事的表率,但从未想到,赵括竟然是这么个小心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