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洛回头看到河内大营里燃起的熊熊大火,将手中长矛握的咯吱作响。
于是下令拍马狂追三十里,但也为时已晚。
没想到这群飞贼竟然如此猖獗,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他真恨不得对方敌将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跟他大战八百回合,一解胸中怒气。
然而此刻的乐毅早已连人带粮远遁山林,极目远眺,皆是漫漫黄沙,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乐毅的这支八百人骑,犹如一阵龙卷风,在黄河岸边秦军的粮道之上来去如风,恍若闲庭信步。
但在乐毅的内心,却正在缓缓张开一张大网,一步一个脚印地实现着心目中的宏伟蓝图。
长平城北依丹河峡,南面平原,是通往上党郡及韩魏两国的咽喉要塞。
长平城建立在半山腰上,一目千里易守难攻。对于赵国而言,犹如肴函关隘之于秦国一般,是整个赵国的西大门。
随着一声号角声吹响,站在城头的廉颇首先听到战鼓声从远处传来。
廉颇胡须花白,一身黑甲,国字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尽是岁月的风霜。
看到中军纛旗上大大的王字,廉颇放声开怀大笑。
“这个王龁憋不住了,终于肯亲自披挂上阵了。”
郭开、乐乘两名小将跟在廉颇身后,看见廉颇此刻心情大好,心中一阵激动。
在长平城困守三个月,终于可以畅快淋漓大战一场了。
“将军,末将愿出城迎战,会会那王龁。”
郭开率先拱拜请战,廉颇回头看了他一眼。
转过身道:“稍安勿躁,先观察一下敌情再做决断。”
“呃……”
郭开心里很是不服,不出城迎战总是在城里当缩头乌龟,放在哪个年轻人的身上都不好受。
更何况这是对方主将,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所带兵马不多,不趁此机会大杀四方,哪里还会有这么好的杀敌立功机会?
郭开恨恨地放下手,重重叹息了一声。
廉颇耳朵动了动,十分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但就是懒得搭理他。
“大战在即,郭兄怎可唉声叹气?”
乐乘与郭开同岁,虽然嘴里叫他一声郭兄,其实对他这种毫无心机的言行十分不齿。
乐乘与乐毅乃是同族,严格论起来,还得叫乐毅一声族叔。
不过乐乘是从燕国投奔到赵国,叔侄俩殊途同归,所受到的待遇也截然不同,乐毅没有得到赵孝成王的赏识,而他作为一名年轻小将,却在来到赵国之后如鱼得水,顺利当上了廉颇的牙门将军,这需要很强的察言观色,为人处世的真本领。
相比这一点,他要比一身傲骨的乐毅强了不少,自然地位也不尽相同。
廉颇身经百战,对这些人情世故当然耳熟能详。
但也可能是人上了年纪,到了耳顺之年,心里还是更喜欢乐乘一些,两个人稍微一比较,在廉颇心中的份量,郭开自然不如乐乘。
“要你管?”
郭开不买乐乘的好心劝导,小声嘟哝了一句。
廉颇手扶剑柄,望着王龁的军阵越来越近,回头对乐乘道:“乘儿,以目前的距离,能否射到帅旗?”
乐乘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抬起大拇指对准帅旗瞄了一眼。
数息之间乐乘已是心中有数,放下手指对廉颇拜道:“回禀将军,目前尚有六分把握。”
廉颇看了一眼彼此的军阵前线距离,起码还有一千多步。
即使居高临下,这一千多步也有将近八百米,加上中军帅旗的五百步,足足一千多米。
这小子竟然敢说有六成把握。
麾下三名小将:郭开、赵牧、乐乘。
其中廉颇最器重的,正是乐乘。
军中神射手,当之无愧!
“倘若再进五百步呢?”
乐乘为之一凌:“当有七成!”
廉颇当即击节道:“好,我便令他再进六百步!”
“传令,没我将令,任何人不得射出一箭一矢,违令者,斩!”
“得令!”
传令官连忙拜退,将廉颇的将令传向各部。
时刻准备着赵军射住阵脚的王龁很是奇怪,今天这场试探性的进攻竟然异常顺利,眼看着就要爬到城下,却不见赵军阻拦,真是稀奇。
“将军,前方便是陷马坑,是否继续前进?”
斥候拍马来报。
王龁摸着胡须稍作犹豫。
如果不是被白起逼着前来,他是最害怕面对这种棘手的问题。
过了陷马坑,也就意味着将要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
如果对方及时射住阵脚还好,起码知道方寸之间即能保证安全,还又起到了威慑的作用。
可是偏偏廉颇给来个按兵不动,摆明了是挖好坑等着自己往里跳。
一旦进入这个范围,那
可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面临刀山血海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要知道,自己亲自前来只是来表忠心的,可并没有打算玩命攻城。
在王龁的计划中,试探一下就好,没必要大动干戈。
眼前的长平城他攻打了三个月,为什么没打下来?
还不是这座城根本就不可能靠硬上就能打下来的,对面坐镇的可是廉颇,不是哪个猫猫狗狗。
“传我将令,全军摸索前进,填上陷马坑,左右两翼架起云梯,准备攻城!”
“喏!”
一声令下,两万秦军速度骤减,变得十分谨慎。
左右两翼六条云梯分别被十名壮汉举起,摆开了架势一步步朝前逼近。
号角连营,鼓声震天。
在一声声整齐的呼喝呐喊中,黑压压的秦军正在朝着长平缓慢前进。
一百步……
两百步……
五百步……
连六百步都不到,王龁下令停止前进。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廉颇正在城头,戏谑地看着自己。
王龁站起身,把头伸出伞盖对廉颇大喊道:
“廉颇老狗,我已兵临城下,还不速速开城投降,更待何时?!”
“哈哈哈哈……”
廉颇一阵大笑,仿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收起笑容廉颇喊道:“王龁鼠辈,咱们也是老对手了,今日竟敢来我城前骂战,中午喝了几个啊,我看你是上头了吧?”
听到廉颇的回答,王龁嘴角一阵抽搐。
好一个廉颇,竟敢嗤笑自己胆小怕死,如果野战,哪里能容得下他如此猖狂。
“老狗,休要逞口舌之利,二樟城与光狼城皆已被我拿下,这长平已是一座孤城,汝若识趣趁早开城投降方可免你一死,如若不然,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廉颇闻言不怒反笑道:“哈哈,鼠辈,那二城你拿去又有何妨,只要长平不破,早晚你都得乖乖奉还,我劝你摸摸自己还有几颗牙齿,先想想没有军粮如何退兵吧。”
“你这老狗!”
王龁气的差点吐血。
廉颇说的没错,那二城拿在手里也是累赘不起卵用,如果迟迟攻不下长平,时限一到,他都得乖乖退回去。
“呔,休得口出狂言,可敢出城与我一战!”
王龁身边一名小将见主将嘴上吃亏,急忙挺枪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