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是孙权一手提拔起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孙权贴身保镖般的存在。
前年周泰被任命为濡须督,成了吴军仅次于大都督的二号人物,朱然徐盛等将领皆要受其调遣。
但这群或出身名门,或自恃战功的将领嫌弃周泰出身不愿听其调令,孙权便在宴会上拉着周泰的胳膊,哭着向诸将讲述周泰的功劳,并赐给周泰青罗伞盖,挺身而出亲自为周泰站台。
此举有没有劝服朱然徐盛等将领不知道,却把周泰给感动坏了。
周泰因此对孙权的忠心达到了极致,现在孙权就算让周泰拿刀抹自己脖子周泰都不带犹豫的。
所以接到武昌被围的消息之后,周泰想到没有就让朱桓去救援了。
他只在乎孙权的安危,顾不得去思考武昌是否布了陷阱,但朱桓离开这么多天,按理来说早就赶到武昌城了,不管战事如何总得写信回来告诉大伙一声吧?
这么多天杳无音讯,难道朱桓投敌了?
还是他率领的三千大军死绝了?
迟迟没有武昌的消息,周泰显的特别焦躁,孙韶出言问道:“都督,咱们现在怎么办,是继续派兵救援武昌还是……”
周泰苦笑道:“这就是我喊你们过来的目的,你觉得呢?”
我在问你,你又问我?
孙韶心中吐槽,答非所问道:“前线传回消息说魏军已经在向合肥集结了,就怕咱们离开魏军突然杀来……”
夷陵败了东吴最起码还能保住江东之地,魏军若是南下了,他们可就只剩投降一条路了。
但不救孙权的话他可不敢说,只好委婉的顾左右而言他。
周泰也明白这个道理,苦笑道:“那就全力守好濡须口吧,各部回去都提高警惕,绝不能让魏军钻了空子。”
说完挥手正要宣布散会,帐外亲兵突然进来拜道:“都督,绥远将军派信使来了,说有重要书信要亲自交到你手上。”
周泰大喜道:“快请。”
绥远将军张昭算是东吴的智囊了,越是迷茫的时候周泰越想听到张昭的消息,最起码给自己指条明路不是。
信使很快进来,正是范疆。
范疆抱拳一拜,双手将书信送到周泰手中。
周泰诧异的扫了眼从未在江东出现过的信封,在范疆的指点下拆开封口取出书信,看完脸色大变当场惊呼道:“主公被你们俘虏了?”
此话一出殿中将领脸色齐变,有人看向周泰手中书信,有人看向身边范疆,脸上表情震惊,诧异,愤怒不一而足。
范疆见此也懒的装了,抱拳拜道:“农军范疆拜见周都督,实不相瞒,农军兵临武昌当日就俘虏了吴侯,武昌城下的攻防只不过是农军演的戏罢了,朱桓将军估计也……”
“现在我家征东将军已经占领建业城,这封信就是他请绥远将军给您写的,绥远将军说汉中王毕竟是吴侯的妹夫,其中道理您应该明白。”
周泰愣神许久才消化掉这个重磅消息,叹息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谢都督!”范疆行礼告退,经过缩在角落当隐形人的麋芳身边时,不经意的将书信塞进了麋芳手中。
麋芳诧异的瞥了他一眼,收起书信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周泰等范疆离开才将书信递给了孙韶,叹息道:“主公被俘,连建业都落入了农军手中,夷陵那边虽没消息传回,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估计也凶多吉少了,这还打个锤子,安心等着麋龙过来接管吧。”
老板都被俘了自己一个打工的还挣扎个锤子,投降是唯一选择,区别只在于降汉还是降魏罢了。
对周泰来说降魏的好处明显更大,他现在完全有时间以濡须口为筹码跟魏军谈判,但周泰从未想过降魏,那怕现在依然是。
理由很简单,孙权的知遇之恩他得报,孙权虽已被俘但他麾下的兵马还在,这些兵马就是孙权的筹码,可以为孙权在刘备那里谋个好待遇,再不济也能保住孙权的命。
反之自己降了魏军,孙权的实力可就小了一分。
乱世是靠实力说话的,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呐。
众将默默行礼灰溜溜的离去,周泰都准备降了他们能怎么办,别忘了他们的家眷还在建业呢。
离开议事大厅麋芳火速跑回房间,关上房门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书信,果然如他所料,是麋龙写来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麋龙请他帮忙打探吴军情报,万一周泰选择降魏,希望他能与自己里应外合,顺利夺回濡须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告诫,希望他能主动向刘备认错,并且积极配合争取个宽大处理。
这种话从长辈或者敬重的同辈口中说出来还行,从儿子口中说出来就让麋芳有些不舒服了!
毛都没长齐呢教训起你老子来了?
麋芳烧掉书信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无奈叹息道:“我还回的去吗?”
人呐,有时候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能让你后悔一辈子,降吴的事他已经后悔了。
现在想想当初真是不应该,跟关羽不合申请调走就是了,大不了回成都养老嘛,完全没必要因为这点破事降吴对不对?
但后悔有什么用
,荆州丢了关羽死了,现在回去刘备能饶过自己?
就算刘备心善不予追究,张飞呢?
张老三什么脾气他可是清楚的。
再退一步讲就算张飞不追究,他怎么面对兄长麋竺,怎么面对儿子麋龙?
想到两人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眼神,麋芳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不行,绝不能回去,上了贼船跟贼走,人生没有回头路,明知走错了也得一条道走到黑。
只是自己还能去哪,周泰都准备降了!
想到这点麋芳心里一阵暗恨,该死的周泰真没骨气,你倒是硬气点跟农军打啊,农军远道而来兵力肯定不多,你有濡须口在手怕什么,大不了降魏嘛。
对,降魏!
这个念头一起麋芳顿觉天地变宽,他已经好几年没回东海老家了,正好趁此机会回去看看。
只是该怎么联系魏军呢?
正琢磨着要不要派人去合肥求见张辽,敲门声响了,做贼心虚的麋芳被吓的一个哆嗦连忙问道:“谁?”
门外的声音喊道:“主人是我,麋忠啊。”
哪个当官的身边没几个亲信,麋忠就是麋芳的绝对亲信,两人一起读书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兄弟。
房门打开,麋忠端着饭菜进来,给了麋芳一个奇怪眼神。
麋芳秒懂,探出脑袋左右观察一番,确定没人偷听才关紧房门低声问道:“怎么了?”
麋忠从托盘下面取出封信说道:“这是我刚去厨房时,厨师老赵塞给我的,说是张辽将军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