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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兔子何朝阳

我叫何洁喻。

我与大家是不同的,我母亲就是政府部门的一员,我出生时她才22岁,不过我并不知道父亲是谁,当然我也没见过母亲几面,自我有意识起我就在被往杀手的道路上培养,我知道这是母亲的意思,但这一切并不是我能够选择的。

第一次杀人还是很让人害怕的,毕竟眼看着一条生命的消逝,这让我在极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很痛苦,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煎熬,但我也知道,在这种吃人的地方,任何一点点脆弱都会带来更加不可预测的后果。

所以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克服,克服所有的痛苦,克服所有的障碍,偶尔也会有些疲倦,也想过松开攀附着命运的手,就这样任由自己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命运,就算所有人都不爱我,我也还是想活下去,就算真的要杀一辈子的人,必须躲在阴影里过一辈子,我也好想好想活下去,我想亲眼看见山川,认识溪流,想遇见真正爱我的人,所以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到光明到来那天。

十六岁时死在我手下的冤魂早就数不清了,一开始的痛苦、难过、脆弱全都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想象的麻木,灵魂好像也随着死去的人一点点破碎。

又一次任务完成后,我接到了总部的电话,我见到了母亲,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能见到她了,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神情是那么高高在上,好像我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用着近乎于施舍的语气希望我能参加一个实验,只要我同意主动参加她就会帮助我得到一个外出的机会,我同意了,我的一生简直就像是一摊烂泥,实在运气不好死了就死了,万一活下来了这可就是唯一摆脱命运的机会。

母亲很高兴,她欣赏我能这么识趣,三天后实验就会开始,在这三天里我不需要完成任何形式上的任务,我坐在地下室那间小小的房间,透过那窄窄的玻璃窗户呆呆望着外面的世界,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眷恋这个世界,明明这个世上连一丝温情都没有,离开时我却还是如此难过。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我躺在并不完善的手术台上,感受着冰冷的麻药一点点顺着血管流进身体里,我紧紧闭着双眼,如果这就是我这悲惨人生的最后,我绝对不要看着这些冰冷的机器和冷血的研究人员。

说不上眷顾不眷顾,我再次醒来了,那一瞬间的心情是复杂的。我那完好无损的双手被截断了,一双仿真的铁手正随着手臂的颤抖微微抖动着,眼泪汹涌的从眼里流出,心里已经寂静到荒凉。

我好像掉进了大海里,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我,脑子搅得生疼,胳膊好像还存在着,我甚至能控释它,断处尖厉的疼痛着,冷汗打湿了枕头,眼泪无法控制的流着。

有一段时间我人都是恍惚的,无数次想要死去,又无数次坚强的活着,眼泪在心里蔓延,我无数次问自己我究竟为什么要被生下来,仅仅是为了成为母亲的助力吗?夺走过无数人性命的刀如今插在自己身上,感受着刀子割开皮肉的疼痛我知道,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出去,但心理上的疼痛过于剧烈,只能不断用肉体来安抚心灵。

三年又三年,母亲的承诺好像只是我的幻想,她又生了一个小孩,如她所愿这个孩子是与另一个官员生的,我的任务彻底结束了,我已经没有价值了,可我却觉得更加茫然无措,只能死死抓住那无比飘渺的希望,除了恳求母亲还能记住她的话,然后继续等待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二十四岁那年,我终于等到了,母亲把我塞进了新的搜查小队,这次小队的目标是一块能实现所有人愿望的玉石,母亲的容颜已不再年轻,她要求我必须把所有得到的资料先一步发给她,我当然同意了,自由已经近在咫尺,我等了太久太久了,这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大家大多都是各个势力派来的,合作都勉强更何况是成为知心的伙伴,当然我也不在意就是了,我的目标一直都是享受这个世界。

直到我遇见了教会的灵人,她很漂亮,但她的周身一直萦绕着一直苦涩的味道,我知道她在难过,但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难过,她很照顾我,似乎把我当做了一个需要帮助的小孩。

我不认为适当利用自己的外表是一件坏事,我很享受她对我的关心,受伤了可以得到安慰,难过了可以放声大哭,其实我知道我在她眼中只是一个情感的承载者,毕竟灵人的爱并不来源于我,不过我可一点都不贪心,无论光来自于何处,只要这道光实实在在的照在了我的身上就行。

愚豹死了,为了救我们,死亡我见得足够多,但大部分的死亡都充斥着虚伪、利用和恨,像罗清这样纯粹的人真是十分少见。灵人更疼爱我了,她的悲伤从身体里满溢了出来,我知道她所有的痛都堵在了喉咙里,我也知道这有多难受,因为我也体验过,就在我彻底失去双手那天。

我向她讲述了我的曾经,她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滴入我的心里,我明白这眼泪并非仅仅是为我而流,但已经足够了。她抱住我,她说她会保护我直到

她死去,多么温暖的怀抱,多么滚烫的诺言。

我让她给我取个名字,我讨厌自己的名字,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曾经痛苦的过去,而新的名字就意味着新的人生新的开始,更意味着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她说:“朝阳,何朝阳,永远永远追逐着明亮的太阳,即使今天是漆黑的深夜,仍然会期待明天升起的太阳。”那一刻,我那破碎的灵魂好像终于被真正的唤醒,与饱经风霜的身体相互融合,苦难已经成为过去,新生就在明天。

我喜欢这个名字,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我的名字了,一颗话梅糖被塞进我的手心,灵人牵着我,她说她喜欢我叫她姐姐,家人吗,原来拥有家人是这种感受吗,我没有吃掉这颗话梅糖,反而偷偷将其藏进了贴身的衣物里,我想留下证明,证明我的新生。

我加入了教会,我唯一的家人都在教会,我又有什么理由离开呢,至于死亡,我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难道还真的会害怕它的到来吗?

姐姐对我很好,教会也很好,我吃到了从没吃到过的甜品,喝过了从没见过的饮料,甚至拥有了一间宽敞的独属于我的房间。这是多么开心的生活啊,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日子美好得好像嘴里吃了一颗甜滋滋的蜜糖。

既然是蜜糖,自然有融化那天,我当然明白,只是心里贪图那最后一丝留在口腔里的甜味罢了。灵人带队去救人那天,最后一丝的甘甜都被带走,我知道她会死,我并不傻,我也愿意尊重她的选择,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样快。

我没有陪伴她走过最后一程,甚至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这是我的选择,反正我也是祭品,注定了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死去,说我自欺欺人也好,活在梦里也罢,一切终将迎来结束。

我并没有想到我会和蛇女一起行动,我还以为每个人都会孤孤单单的离开,其实我看懂了孤月的意思,他是在害怕我们的离开吗?抱歉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任性了。

终于又拿起了最熟悉的武器,死亡、鲜血和尖叫构成了一幅血腥的图画,无数人成为枪下亡魂,与之相应的无数伤口也遍布了全身,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也不会再有未来了。

我又看见了母亲,她再没有那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她的表情定格在了最丑陋最狰狞的时刻,我也看见了曾经的同窗,没关系,只是强一些的对手罢了,无论伤成什么样,我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杀死所有阻止我的人。

政府动用了灭世级武器,我的任务完成了,精神一瞬间的松懈让身体直接垮掉,我干脆松开拿枪的手,平躺在地,我躲不开了,注定死在这里了。我努力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满是血污的手使劲擦了擦,说来可笑,身体已经破破烂烂到全凭异能吊着口气,而这双带给我无数痛苦的仿真双手却仍旧完好。

我颤抖着掏出那颗紧贴着皮肤放置的那颗糖,糖在体温的作用下微微化开,我干脆扯开包装,已经没有那么力气把不大的糖果拿起来了,索性一股脑全倒进了嘴里,很甜的香精味,说不上难吃,但心情很是愉悦,真好啊,终于结束了,我的太阳是不是终于可以再次升起了。

我叫何朝阳,一直以来都孤身一人向着太阳的方向行走,不过我知道,我一定会再次见到那抹灿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