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将,便是鬼修之中的元婴修为。
莫不说两个,便是一个,盛红衣都觉得胜率已是百不存一,而今居然不出现则已,一出现来一双,那就是……万中无一的胜率!
盛红衣之前是不想逃,因为她的身后还有季睦,这会子,她更是歇了心思。
还跑什么跑?
人家分分钟能把她碎成渣渣。
压根跑不掉!
大祸临头,盛红衣突然整个人都淡定了。
那是一种突然之间,万籁俱寂般的冷静。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甚至在这时候还能回忆复盘一下刚刚自己的行为。
她自觉她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没什么疏漏,可惜,一力压十会。
境界差距太大,不是她轻易弥补的了的。
她特别冷静的眯着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面前两鬼。
唔,青灰的脸上,眼珠子定定的盯着她瞧着,属实有一种被什么冤魂恶鬼盯住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果然很讨厌鬼啊。
以前是害怕,现在不害怕了,唯余下讨厌。
两人均穿着一身黑白交杂的长袍,白色的底料上布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纹路。
观一眼,盛红衣便把眼睛移开了,这纹路有问题,看过去,便觉得其中有万千只眼睛齐齐盯着她,它们的外框似毫不相同,可其中的血色、贪婪和阴鸷残佞,却是一模一样。
盛红衣心无波澜,将死之人,她还真没有什么多余的好奇心。
关她屁事,这么丑的玩意儿,送她她都不穿。
据说鬼修修炼比魔修还百无禁忌呢!
那么多双眼睛,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挖了多少人的眼睛?
不知道,与鬼修相斗,死了若是变成鬼,她以后会不会也成为鬼修。
盛红衣不合时宜的想。
榕汐这会子已经快被吓没了!
若是它还在榕树林之中,许是它不会怕。
榕树林是它的本体,还有似水年华做依仗,它心中至少能稍稍安定些。
可是,如今本体不在,它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还未修成人形的灵体。
许是下一刻,它就会被打散,自此消散在天地之间。
这种感觉让榕汐想到了蜗牛。
这种不起眼的小生灵,它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可,如今才发现,少了背着的坚硬的壳,它软弱的什么都不是。
它哆嗦着,不能自已。
它脑子里一片空白,糊成了浆糊,完全不能思考。
无论什么生灵,在脆弱之时,它的本能便是寻找依靠。
好在,它被那两个鬼将击中,落下之时,距离盛红衣的距离并不远,它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已经僵硬的控制不了自己,但还是就地一滚,顺势滚向了盛红衣。
这会子,它便依在盛红衣身边,同她一道看向那两个鬼将。
盛红衣被那鬼将暴打了一巴掌之时,榕汐已经先一步绝望了。
盛红衣什么人啊?
这就是个从不吃亏的主儿。
被人当众掌掴却不还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比她厉害,她打不过人家!
它心说:这一回,大概是彻底完了呀!
哀哉,命中有此一劫,无力反抗了!
它闭上眼,一咬牙,索性也不躲了,挺起小身板,梗着头,等待着下一刻的到来。
或是被打散,或是被吞噬,事到临头,它的气节反倒是起来了。
反正它就一个念头了,那就是绝对不对这些敌人摇尾乞怜。
它慷慨赴死,却是等啊等,逐渐的,它觉得不对劲起来,周围气氛凝滞,但它却没有等来死亡!
它茫然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盛红衣同两名鬼修互相打量,似各有思量,却未有下一步的动作。
它有些失望,却是甩了下头,把脑海之中不合时宜的侥幸给甩了出去!
做什么美梦呢,两个鬼将,它岂会有活路?
难道还想着盛红衣大发神威?
却是此时,它突然听到了盛红衣的传音:
“我已无生路,等会儿交手之际,你趁机逃走,不要管我。”
榕汐一愣,脸上极力克制,心中却是突然就涌上了一丝酸楚:
“师姐……”
它想说,自己不走,要陪她一起死,可是,心底深处,又怎么可能不想活呢。
但凡有一点点希望,谁愿意赴死。
它想活,可它没想到,盛红衣到了这种时候,还愿意给它创造一个活的机会。
明明他们今天刚认识。
它如何不动容?
此时的“师姐”二字,不是谄媚,没有感激,更不掺杂崇敬佩服,有的只有纯然的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
“别墨迹,能走一个是一个,若是你能逃出去,等你哪
天发达了,一定要记得为我报仇,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盛红衣相当的不耐烦。
这种不耐烦源于她极度不爽的心情。
不爽怎么了?
她都被打了,很可能还是她们三个之间唯一一个会死的,怎么就不能不爽了?!
凭什么他们都能活,她却活不了了,真倒霉!
盛红衣就是盛红衣,到了此时此刻,她还记得睚眦必报的事情呢。
有仇不报从来不是她的风格,虽然她清楚,一旦落败,这两个鬼将许是为了斩草除根,压根不会让她有做鬼的机会。
但有什么关系呢,不妨碍她用来恐吓榕汐。
反正她都要死了,还不是想做什么都做什么。
再说了,她话是说了,但她也不完全指望榕汐,反正还有师兄呢。
天山遁反倒是成了保护师兄的一道屏障,他要是活着,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榕汐低着头,隐忍着悲伤:
“师姐放心,我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盛红衣得了准信儿,满意了。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嘶,真疼,这俩混蛋。
越疼越没耐心,她先一步没好气的呛声:
“两位阁下不做缩头乌龟了?选择当哑巴?”
话落,其中一鬼傀影手一抬,掌影之中,一灰色的影子一现而没,盛红衣没看清楚。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从牙缝之中挤出:
“你、找、死!”
“死”字出口,他的掌便要盖到盛红衣的天灵之上。
却是同时,被另一鬼给拦住了。
嵬崧拦住了他:
“影兄,别冲动啊!”
说着,朝他使了个眼色。
这女修确实相当的气人,可,东西还没有着落呢,便是搜魂,也不一定能知道他们想知道的东西。
搜魂虽然快捷,但此法很有局限性,对鬼修尤甚。
首先神识强度差距不大,搜魂不一定顺利还容易反噬自身。
他们搜魂其他鬼修,也就罢了,可面前这个是个实打实的人修。
他们鬼将修为相当于元婴期,按说同金丹期的女修隔着一个大境界。
但有些事情,本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
鬼修要想进阶,得有躯体,因此,所有的修炼之法,至少在前期,都是在强化肉身的,是以,他们的神识强度大约是不能跟人修相提并论的。
另外,有些个秘术,秘法,也不是光靠搜魂能得来的,当然这一点,并不重要。
他们在意的只有,别忙活了半天,除了杀了个人,啥也没得到,没准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嵬崧一阻止,傀影就清醒过来。
他死死盯着盛红衣,若是眼神能杀人,此时的盛红衣早就被他挫骨扬灰了。
他得再忍忍。
他们亲眼所见,除了她,还有一个男修却不见了。
那时候他们明明在附近,是眼睁睁看着那男修隐去了。
他们当时便去了那附近探查过,可惜,踏遍了那块地界,几乎一寸一寸的搜索了个遍,也毫无踪迹。
他们起先觉得大约是什么阵法,可,傀影本就对阵法精通,他仔仔细细又将这块地界给查探了一遍,结果,除了些符箓的气息,并未发现任何阵法的痕迹。
若不是他二人都看到了那男人,亲眼看到他凭空消失……
若不是他俩前后将这片巴掌大的地方翻了三遍不止……
若只是一人在此,怕不是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
他们乃是衡芜鬼城中的人,又到了鬼门开之时,每次这时候,便是他们“狩猎”的时机。
可,这一回,衡芜鬼城随水飘荡,停驻的位置却不够好。
本来以为这荒无人烟的周围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今天无意让他们捡了漏。
他们本来只是无聊,出来转转。
冷不丁,就见天际有雷电闪现的强烈气息。
那是雷劫的气息!
定然是有什么人或者大妖在此渡劫。
他们顿时知道机会来了。
此地荒无人烟,千载难逢的杀人越货之地啊。
两人从不是什么善茬,什么样的事情没做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趣和贪婪。
于是,默契的一拍即合,便寻迹来到这里。
远远的,他们先是看到一男一女和一个草木精怪。
岂料,不过一晃眼,那男人从面前消失了!
之所以他们没有立刻出来,是因为他们还没搞清楚那渡劫的人或者物在何处!
观那雷劫,两人自不会认为是中这一男一女,更不是那草木精怪。
毕竟,那雷劫之强,便是他们渡鬼将之劫之时,都没有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