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月和白知行的亲事以二人身份地位的悬殊是很容易退掉的,只是堵住悠悠之口难。
如今亲事退掉了,不好的舆论都在白知行那头。
他怒不可及,在被百川学院退学前,把沈宗越在学院贩卖笔墨纸砚的事传开来。
沈宗越卖的笔墨纸砚是直接从外地友人那进购,除去成本只要几分的利,比外边店铺里卖的价格要低很多。
学子们都争抢着买,囤起来。
沈宗越在沈溪月和白知行闹开后就说起这事,一开始学子们是反感的,
经过沈宗越一番价格对比劝说,家里较困难的学子们摸摸自己的钱袋子,也就同意了。
他们想,读书本就费银钱,如今计较些是为家里着想,也没见哪个读书人饿了啃书饱腹的。
这是私下卖的,他们都商量好不往外说,那些家里头富足的也自不会管这闲事。
那会子并不知道是沈宗越故意套他话的白知行也订了好几块徽墨。
一是趁便宜多买,二便当作是照顾沈宗越生意,好让他帮着劝沈溪月。
后来眼看劝说无望,学院的夫子又说他身上的舆论影响学院声誉,不让他再来,这才怒不可及地把这事捅出去。
因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外边的店铺也跟着谩骂,夫子不得不对沈宗越好一番谈话后将他请了出去。
沈宗越卷了铺盖和一包袱银子往家走。
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边晚霞跟火烧似的红。
到了家门口,意料之中没能进去。
“逆子!”他爹沈多文站在台阶上怒指着他,气得胡子乱飞。
沈宗越一言不发,抬起往日总低着的头,直视他爹的怒眼。
“这都是些什么!?”沈多文拿过小厮手中的几本书册往沈宗越丢去。
沈宗越往掉到地上被翻开的书册看去。
那都是他的账本,偷偷做生意维持家中生计的账本。
“我是教不了你了!”上头沈多文骂声还在继续,“你找你大伯去,今后我与你娘回乡下教书种田,趁着年轻再生一个也比你好!你我便老死不相往来!”
沈宗越感到这骂声好似不同往日时,就明白他和溪儿的计划成功了。
溪儿让他到花掉祖母的银子去学院,不管家中之事,爹自会发现家中处处逐渐捉襟见肘。
再让爹亲耳目睹白知行的下场,若是心中有了触动,再让爹看到他那些账本。
让爹知道,在他一心科考时,是有人在用他看不入眼的方式维持家中生计,给他重重一击!
最后就看他会如何悔过自新了。
沈宗越看向台阶上的父亲,此时他好像气累了,重重舒出一口气,“出门行路难,富贵安可期。”
他说完,转身回宅,“惠娘,收拾快快好什物,明儿一早便回去!”
沈宗越对着父亲仿若清瘦了许多的背影下跪重重了个磕头。
父亲进门后,母亲小跑出来拉起他,“儿啊!”
母亲老泪纵横,把两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放到他手上,“跟着你大伯好好的,这是你爹那窝囊废借娘的嫁妆给你的。”
母亲怕他不拿,还拍拍他手嘱咐道,“他会还,你快拿着!”
沈宗越对母亲又是一磕头,才往沈宅去。
一路上,他还在回味母亲说的话。
母亲告诉他,爹那日从百川学院回屋后,看着神情已是不对。
再看到母亲假意收拾他屋子翻出的账本,爹登时仰天流泪,把自己关在他平日长时间待着的书房许久。
此刻,他再往天边的晚霞看去,没有适才那般触目惊心的红了,此刻的晚霞敛了锋芒剩下柔和的色彩,给人满满的温暖与活力。
沈多银命人在前院收拾出仅次于他院的规格给沈宗越住。
孟氏张口就是不同意,可如今孟氏已然没了沈多银的敬爱,她说的话哪还有用。
沈多银也没翻脸,花言巧语就把孟氏劝住了,孟氏只得不情不愿吩咐厨房晚饭多几个菜。
夜幕降临,晚饭将近尾声,孟氏已早早回了院,沈溪月还同沈宗越说着话
林之傲有自己带来的厨子,是在自己院里吃的。
沈多银喝完碗里最后一口鱼汤,满足拿帕擦嘴,看向沈宗越道,“宗越今夜早些休息,明儿跟着大伯谈桩生意去。”
“爹爹这是要到哪谈生意?”沈溪月放下手里的炸小鱼干,好奇问道。
沈多银耐心答道,“你黄叔叔今儿同爹爹说了一桩生意,明儿约在志食酒楼。”
沈多银又想了想,或许是女儿也想去,便宽慰道,“明儿你外祖一家就到了,溪儿在家接客,回来我们再讲与你听。”
沈溪月一听黄叔叔就想到今日林之傲反常同黄橙橙见面,顿觉不安。
沈溪月当下也没说什么,各自回院后,望夏禀报说林之傲院里的侍卫少了十来人。
沈溪月登时把林之傲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寻了个借口去书房见沈多银。
和沈多银谈话出来,沈溪月又耳
语吩咐望夏去找白大宝……
翌日一早,白大宝早早骑了马到街上游玩。
明日便是夏至日,今日街上会比往常热闹些,各个商贩都出摊卖夏至日用到的祭祀品、吃食。
白大宝骑马走着,忽然被一股混着姜和红枣的甜香味吸引了注意力。
寻味一看原来是卖夏至蛋的摊贩。
白大宝看着那泡在红汤中的白嫩鸡蛋,咂了咂嘴,再扭头看跟在旁的几个弟兄,一把扯下腰间的钱袋子丢向摊贩,“给我包圆了!”
自他和孟氏相认后,花银子再不用顾忌,只管随心。
弟兄们吃了清甜软糯的夏至蛋,一阵恭维。
白大宝一脸满足,吃饱喝足正要走,就听到更让他开怀的话。
“王大姐,你可是遇到好心顾客了!”隔壁摊主笑道,“这提前收了摊,便能多出些时辰去看女儿。”
“牛妹妹说得是,就不知我家那口子何时才能让前相公的女儿进门。”摊主边收摊边叹着气。
白大宝听到这就无趣了,翻身上马,拍马走前,那叫王大娘越发愤怒的话语飘入他耳中。
“要我说,你家那口子忒不讲理了,横在你们中间不让团聚!哪天遭天谴死了的好!”
白大宝听着若有所思。
孟太太,不,母亲说万万不能叫人知道这事,否则沈老爷便会让她浸猪笼,给她些时日,定能让他光明正大叫她母亲。
沈老爷,呸,沈多银不就是横在他们中间不让团聚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