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先生眼中露出一抹护犊子的笑意,抖了抖手中拂尘,“大约是紧张那位洛姑娘吧。”他那调皮徒儿竟也有为情困惑的时候,这点倒让人出乎意料。
“那个妇人……注定空欢喜一场!”背影男人语气中尽是失望。
清波先生笑而不语,他只相信人定胜天,正好这也是他的教育理念,所以……
背影男人显然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古家,当真来自太暨?”
“是的,不过再多的就无从得知。”一提太暨,清波先生心之向往。
就连背影男人的语气也尽然,“听说鬼中子老先生就是出自太暨?”
清波先生敬重点头,“嗯!老师未曾离世前,每隔三年,便会回去一次。”
“先生您就没进去过?”背影男人追问。
清波先生苦笑摇头,“老师说我入世太深,不适合那里,倒是师弟每次都能随他回去。”
“那元相师回来也没跟您聊过?”背影男人不依不饶,似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清波先生忍俊不禁,“没有,我们都知道老师的规矩!”
“哎…莫说您,要是有机会我都想去看看。”背影男人语气透着遗憾,“只是这古家确实可疑!”
骤然间!
清波先生似是想起什么,目光炯炯有神,“曾听师弟提过一嘴,轩辕国皇后好像就是来自太暨。”
背影男人闻言,指尖微动,语气恍然大悟坚定道:“她也姓古!”
“确实!”清波先生若有所思,“我记得二十一年前还是先帝临朝时期,曾收到过密报,称轩辕国皇室发生宫变,似乎还丢了长公主。”
背影男人一听,猛地回头……竟是皇帝!
此时的他,哪还是朝堂上的昏庸之王?
精明目光里略显激动,忍不住向前走几步,“您总不能说,洛云便是轩辕长公主吧?”
清波先生沉思片刻,疑虑道:“若如此,那古家的行为便能解释!”
皇帝倒是希望他一语成谶,但……
最终,无奈浅笑,朝清波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道:“此事先暂且割下!反正他们要来京城,慢慢看。”
清波先生落座,“那太子那边……”
皇帝严肃看着桌上一叠叠的情报,郑重道:“极像阁不知太暨事务!他的重心,不该在儿女情长上。”
“明白。”清波先生认可点头。
但心底终是偏爱徒儿一些,都一把年纪了还未成亲……
他也希望能如自己所猜那般,如此小徒儿便不会空欢喜一场。
轩辕国长公主的身份,就算和离带着孩子也配做东源国皇后,谁人敢置喙?
况且两国若能联姻,东源对诸国的压力、防范也能减轻不少。
先皇在世时,明明与轩辕建立友邦关系,可不知为何十五年前他们竟突然联合狼子野心的西狼国来犯?
而之后,又再无新动作!
从此两国之间,虽未重新建交,但这些年也算和平共处……
皇帝的话打断他脑中思绪,“先生,十五年前的案子,该收网了。”
清波先生立马收敛神色,“可是东……”
皇帝抬手打断,“比起东方家,太子更需要这个契机,而朕也欠胥家太久了。”
“老夫明白!”清波先生颔首,“那户部尚书一职?”
皇帝端起面前茶盏,总算露出慈父笑颜,“如太子意!反正以后都是他用的人。”
清波先生听出弦外之音,太阳穴突突直跳,“……放心,那人堪当重任!”话到嘴边,到底还是转了个弯。
如今诸事未定,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沉默良久后,皇帝抬眸,感性道:“先生心里,一定对朕很失望吧?”
“老夫不敢!”清波先生连忙起身,却被皇帝按下。
他自嘲一笑,不以为意道:“说实话,就连朕自个儿都觉得燕王更适合当东源国皇帝。”
“皇上……”
皇帝笑着摇头,“今日就想跟您好好聊聊,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清波先生眸色复杂,只得微微点头。
皇帝抿了一口清茶,“南宫家有祖训立嫡不立长,所以,朕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挡了人家的路。”
他目光眺望远方,还带着点委屈,“可我真的不喜欢这个位置!纵情书画音律才是乐趣,这天天算来算去的,着实累得慌!”
清波先生咂咂嘴……终是不忍他黯然伤感,“先皇是知道的。”
“嗯,我还为此找过父皇,被他一脚踹出了书房。”皇帝想起往事,唇角微微上扬。
清波先生神色郑重,“祖法不可废,不然要出大乱!”
皇帝点头,“朕明白。您不知道渊儿出生后,朕和父皇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说起自己的小徒儿,清波先生眼里多了些慈祥,“江山后继有人,先皇自是高兴。”
“是啊,所以父皇才暗中请您亲自教导!外人都以为您早已功成身退,实则为了我南
宫家鞠躬尽瘁。朕欠您……”
“老夫惶恐!”清波先生放下茶盏,宽慰道:“其实皇上无需自责,今日局面,无论是谁称帝都无可避免。”
“先生,这…何解?”皇帝立马坐直。
清波先生望着窗外回忆,“先皇曾说他还是太子时,您先祖就告诫过,杀忠臣的事南宫家不能做。但却要永远防着东方家,非他们不仁,南宫家才能不义!”
皇帝目露震惊,久久沉默后,才恍然大悟,“难怪父皇又要加冕,又要暗里布局。”
“人心不足蛇吞象!”清波先生眸光犀利,“人,总要为自己的贪念付出代价!”
皇帝认真看着面前父皇的昔日好友,恭敬道:“这些年,亏得有您帮我。”
清波先生慈爱一笑,“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夫从小看着您长大,心里自然偏爱些。”
接着,又道:“再者曾经和玄冥随先皇四处征战,我们三早已彼此交心、生死托付。况且,士为知己者死,乃人生幸事!”
说起武玄冥,皇帝面色愧疚低下头,“舅舅心里该是很想您的。”明明他们都在京城,却十几年没有见面。
清波先生又何尝不想与老友开怀畅饮?
偶尔远远看着他那孤独身影,心里也极为难受。
但仍旧语气坚定道:“我和他是先皇一明一暗的布局!在朝堂没有彻底稳定前,还不能见他。”
皇帝感动不已,目光坚定望着面前那幅江山图,“先生,您和舅舅定有再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