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盐御史用尽全身力气,微微笑了一下,气若游丝的说着,“棋子······杀了······棋子。”
手一松,人彻底的没了气息。
荣华失魂落魄的走出去,她对金媚儿和巡盐御史有恨,但不彻骨,是他们勾结陆安察陷害荣家,可他们也只是个棋子,被利用的且没有好下场的棋子。
荣华望着开着正盛的黄菊,低语,操纵棋局的人到底是谁?
一阵风吹过,荣华打了个冷颤。
初冬的风不似晚秋的风只有肃杀衰败,它裹挟着寒冷和刺骨,吹到身上一阵寒。
香畦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叶青贵妾请您的示下,金媚儿的葬礼如何安置?”
金媚儿自被关进柴房后,基本上是不吃不喝不说话,整个人仿若幽魂一样一遍遍重复着,“如果当年他愿带我一起走,我会跟他一起走。”
有时候,想起什么来一阵大笑,还高兴地唱几句京戏,一会儿扮女子,一会儿扮男子。
陆府上下都传媚儿姨娘得了失心疯。
可也只有荣华知道,她是太想念过去,太想那个负了她的男人。
她牵挂那个男人的一切,她想得到那个男人的只言片语,可自己身陷囹圄又无从得知。只能日日夜夜地煎熬着。
这日日夜夜相思苦,是最折磨人的。
荣华本想等着她自生自灭,让她在这无尽的相思中,郁郁而终,也算是她得了应有的惩罚。
可夜半,金媚儿又在凄凄艾艾地重复那句,“如果当年他愿带我一起走,我会跟他一起走的。”
她终究是静不下去了,起身穿戴好走出垂思棠。
银钗发现了荣华,想要阻止她去,说着,“小姐,金媚儿已经不中用了,只是多早晚的事了,您何苦再去一趟,脏了自己的手?”
前世的种种在荣华脑中似一阵龙卷风呼啸而过。
金媚儿那时候是个外室,在她为陆家每日操劳做牛做马时,她和陆安察在庄子上活得逍遥自在,好不惬意。
而她,为金媚儿赚银子,为金媚儿养着她的孩子并培养成才,呵呵,瞧她荣华这一辈子。
她嘴角翘起一丝苦笑,望着柴房的方向,若有所思道:“我和她终究要做个了断。”
“小姐,那地方阴气太重,我陪您一起。”
银钗拿了披风给荣华披上,荣华则让银钗不必跟来。
荣华来到柴房,金媚儿好似梦魇一般,一下子将荣华认成了巡盐御史。
“阿立!你来了!”巡盐御史叫林立。
金媚儿欢喜极了,却还没忘第一时间背过身,整理起头发,容貌和衣裙。
“阿立,我还好看吗?”
等她再次转过身,看清来人后脸色一变,愣了半晌才用尽力气质问,“荣华,怎么是你?”
荣华望着这个痴情的女人,像望着从前的自己。
金媚儿为了她口中的“阿立”为了她爱的男人,宁愿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隐忍一辈子。
想想她的前世不就是这样吗?为了嫁给一个自己心爱却不爱自己的男人,卑微到尘埃里。
“你只爱你的“阿立”,陆安察只是你要完成的任务。”
许是听到“阿立”的名字,金媚儿眼里闪过久违的光,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温柔。
“荣华,我的任务从来都是你,你为什么那么痴恋陆安察?为什么让我利用了这个喜欢的感情空子?
我根本不想利用,不想!
你知不知道,这牺牲了我的幸福。”
“你原本可以和你的“阿立”走的,可你的“阿立”选择了做他的棋子,想要在他的帮助下,在某一天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荣华想着巡盐御史死时的说辞,尽量将金媚儿的思绪往棋子上引。
金媚儿倒是笑了,昏暗的夜里,显得她的笑声十分凄苦。
她抬头望着皎洁的月亮,像是在为以往的自己不值,眼角闪过一丝晶莹。
她擦了眼泪,轻飘飘地念叨着,“都是他啊,我们都是他的棋子。谁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的掌心他的手段,比生死契还恐怖,狠毒。”
“他是几皇子?”
“荣华,你很聪明这么快就猜到是高高在上的人儿,他就是个恶魔,仅凭你的这点聪明想和他抗衡,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
“我娘家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荣华说得掷地有声,倒让金媚儿想起她要尽力保全她父母之事,可形势难对抗,她终究还是救不了他们了。
金媚儿心中一阵绞痛,看荣华那坚定的样子,倒像极了她为她父母求得一线生机的样子。
出于一时的动容,她劝阻,“荣华,以卵击石,粉身碎骨,却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你不怕吗?”
她怕。
她怕这样一场复仇是一场可悲又无果的以卵击石。
可她更怕,她父母,她娘家永远被冤,被陷害而不能昭雪。
荣华望了眼提到那个人就怕的金媚儿,“他吞棋子而亡,那一刻,他
是解脱吧。”
荣华将巡盐御史的死相告。
“棋子?”
“一枚黑色的棋子。”
“黑色棋子?哈哈哈哈······”
“他说负了你,来世做夫妻。”
“他好狠!”
瘦骨嶙峋的金媚儿在确认巡盐御史吞棋子自尽后,了无生趣地大叫了一声,“阿立!我来了!”后撞柱而亡。
脑上鲜血横流,死状极其凄惨,初冬的天也不知哪里来的蚂蚁和老鼠,嗅到血腥味纷纷爬过去猎食。
她和金媚儿的孽缘,今生算了结了吧。
香畦见荣华陷入沉思,又叫了声,“小姐?”
荣华回神后,静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陆安察曾经深爱着金媚儿,她的葬礼请示陆安察。”
香畦一愣,还是将叶青的话原原本本的叙述了出来,“小姐,叶青贵妾说,媚儿姨娘身份特殊,一定等到荣华主母示下。”
荣华淡淡一笑。
叶青也太精明了些。
一定要等到她的示下,这是叶青想用这件事让陆安察恨毒了她。
金媚儿是陆家姨娘,按理说陆家是有姨娘嫁娶婚丧分例标准的,可金媚儿和巡盐御史的大床事件后,又触怒了陆安察。
只要陆安察心中那股子又爱又恨的情绪在作祟,这葬礼不管她如何置办,都是错。
叶青就是故意要找她茬,让她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