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比能传信河套鲜卑诸部,很快就聚起七万骑,浩浩荡荡地直逼步度根的领地,他要用步度根的人头来展示自己的实力,以此警示草原上滋生出的任何妄图与自己争雄的野心。
令柯比能颇为意外的是,步度根这家伙居然没有望风而逃,而是留在了领地内等待着柯比能的到来。
这是挑衅,这是对整个河套鲜卑诸部大盟主柯比能赤裸裸的挑衅!
柯比能亲自前出观敌,然后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步度根居然像汉人一样修筑了营寨。
“哈哈哈,愚蠢的步度根,他居然丢掉了我们鲜卑人的传统,反而去跟汉人学什么扎营,哈哈哈,他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抗拒我的怒火吧”。
柯比能指着对面的营寨哈哈大笑,表现出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跟在他身后的一众部落首领也纷纷跟着讥笑起来,草原人无论匈奴、鲜卑亦或羌、氐最看不起胆小的人,在他们看来,面对敌人不敢出战,只能龟缩在防御工事里挨打的步度根就是典型的胆怯表现。
笑完过后的柯比能纵马朝前几步,在别人看不见的位置,他的脸渐渐阴沉下来,因为他很清楚采用汉人的办法编组起来的鲜卑勇士有多可怕。
相比步度根以及同来的部落首领们,柯比能其实才是效仿汉人力度最大的,他的部落不仅收容了大量北逃的汉人,甚至还让当过兵的汉人教导部民如何使用兵器,平时借打猎操练部众时,柯比能也学着汉人一样以旗帜、金鼓来指挥部众,这也是他能在檀石槐死后异军突起的重要原因。
该死的步度根,原本还只是打算削弱一下你的实力就可以了,现在看来,必须得趁早把你铲除才行,草原上只能有我一个效仿汉人的鲜卑首领,柯比能暗暗下定决心。
第二天,在柯比能的部署下,鲜卑诸部把步度根的营寨团团围困起来,然后如同潮水般发起进攻。
一天时间打下来,步度根的营寨巍然不动,攻击坚固的据点实在不是鲜卑牧民们所擅长的,柯比能的部下需要翻越拒马、壕沟等障碍物后才能进入战斗位置,在这个过程中,卑鄙又胆小的步度根却让他的部民躲在半人高的马墙后面肆意射击。
鲜卑诸部往往还没有进入到近身肉搏的距离就崩溃败逃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摸到马墙,首日的最大战果仅仅是破坏了部分壕沟外围的拒马和鹿角,以及用尸体填了几截壕沟而已。
河套鲜卑各个部落之间只是松散的联盟,打胜仗的时候自然谁都不甘人后,轮到啃硬骨头的时候却没人想挑头,首领们都很清楚草原的生存法则,要是自己在攻打步度根时伤亡太重,那战后很可能就会被摆上餐桌,成为别的部落分享的血肉美食。
当柯比能询问哪位首领愿意在明日率先进攻时,众首领面面相觑,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柯比能知道在这种士气低迷的时候强迫其他部落出战只会适得其反,他强压下亲率本部落出战的冲动,忿忿说:“大伙儿辛苦了,明日都好好歇息歇息,我们还是用打汉人城池的老办法吧,把他们围起来就行了,等步度根把粮食吃完,他的部下自然就会提着他的脑袋出来请降的”。
众首领轰然称好,这种不用死人就能取胜的打法是他们最愿意选择的,而且战后还能瓜分步度根部的人口和财产,简直是白得一笔横财。
次日,远远望着外围层层迭迭的帐篷,步度根不由陷入了焦虑,他当初之所以愿意和赵骥合作,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的部落因为柯比能的压制而实力不足,草原部落的实力体现之一就是有没有充足的食物。
很明显,要论拼粮食消耗的话,实力不足的步度根是拼不过拥有河套最强部落的柯比能的。
步度根找到糜照商量道:“糜将军,柯比能防备松懈,我们不如趁野偷袭,有糜将军麾下的甲骑作为尖刀,我们一定能一战击败他,只要打败了柯比能,其余诸部也就不足为虑了”。
糜照听后非常心动,他正是好勇斗狠的年纪,又对自己麾下虎斑甲骑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在他看来,夜袭柯比能的确是个不错的战机,一想到自己能击败河套鲜卑霸主柯比能,糜照就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
但是,出发前,赵骥曾对糜照千叮万嘱,要他老老实实待在坚固的营寨工事里,严禁擅自出战,他的首要作战目的是把柯比能率领的鲜卑诸部死死牵制在步度根的领地内,当下的局面正是参谋部在战前预测的、最希望看到的最佳局面。
糜照虽然是个张狂惯了的二世祖,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唯独不敢不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他老子糜威,另一个就是他从军以来就一直追随的顶头上司赵骥。
一想到违反赵骥军令可能的后果,糜照心头就开始打鼓,赵广那小子可是眼热自己的虎斑甲骑好长时间了,要是……万一……
想到这里,糜照断然拒绝步度根:“不行,柯比能就是草原上最狡猾的老狐狸,他怎么对我军的夜袭没有防备,我看
我们还是继续待在工事里比较稳妥”。
步度根本不想向糜照透露自己粮草不足的弱点,免得被看轻后会影响到自己在后续合作中的地位,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上考虑那么长远了,他咬咬牙为难道:“糜将军有所不知,草原上田地很少,我们鲜卑人从来都是用牛羊来换取汉人手中的粮食,这场战事来得太仓促了,我之前一时间来不及筹集到太多的粮食,现在营中只有少量的积粮,柯比能垄断了草原上的贸易,他手头的粮食肯定比我们多,再耗下去的话,先缺粮的会是我们”。
“镇东将军自有他的考量,所以才会安排我们钉在此处,你要对镇东将军的部署有信心才行”。
糜照把赵骥都搬出来了,步度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不了解赵骥,谈不上对赵骥有没有信心,但既然糜照是和自己待在一起的,那赵骥就绝不会坐视自己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