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乾坤稳了稳心神,说道:“具体点。”
“今天上午,苗峥给我打电话,说是探讨调查工作。我以为只是例行探讨,就没当回事,便直接去了。”
“谁知去了才发现,除了有个姓刘的科长外,丁赫也在,地点也选在隔音最好的那间讯问室,就感觉有些反常。”
“不多时,尤晓蝶到了。同去的还有两人,好像都是丁赫的人,看样子是负责看管尤晓蝶。”
“尤晓蝶一上来就说,槟少强*奸她,破坏*婚,讲得有理有据,然后还出示了录音。录音不是最开始的,是他俩后来聊天时,槟少承认强迫她,还说出了尤晓蝶丈夫的军人身份。”
“随后,苗峥与丁赫去向领导汇报。”
“我趁人少,假装蹲下系鞋带,借助桌子挡着,想给您发消息,可是根本没信号,肯定是他们启用了信号干扰装置。”
“再后来,尤晓蝶被带走了,屋里又来了其他人,一起整资料,全是跟尤晓蝶控诉有关的内容。除了直接物证外,旁证也很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整出来的。”
“我感觉更不妙,多次试图再联系您,可是根本就没机会,直到现在离开了那里。”
杜乾坤冷哼道:“哼,笨蛋。十来个小时就找不到一点机会?总得上厕所吧,公厕也会屏蔽信号?”
老王赶忙解释:“我也想到了,可我去了几次公厕,都有人跟着,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另外午、晚餐都是在那间屋里吃,有专人送去。”
杜乾坤心头很是憋闷,但还是尽量冷静地问:“录音里真是那么说的?你确定听清楚了?”
“千真万确。尤晓蝶出示手机的时候,就是我接的,也是我奉命播放的,绝不会有错。”老王很是笃定。
“什么?”
杜乾坤再也压不住火气,“真特么地蠢,还副处级呢,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用,就不会趁机删除呀?都这时候了,还他娘怕什么,随便找个误删理由就行,或是干脆说没找到录音。”
老王显然没想到杜乾坤会这样,声音里不禁慌乱:“我,我不是怕,怕被怪罪,是觉得肯定不止这一份,删了也白删。”
“借口。纯属扯蛋。只要当时删了,哪怕尤晓蝶再取来证据,中间也需要时间,老子就有了操作时间,就……废物。”杜乾坤实在气不过,骂到中途直接挂了电话。
杜乾坤已经意识到,苗峥、丁赫一直都在做戏,尤晓蝶中间也离开过。他们故意造成尤晓蝶一直都在的假相,分明是做给自己看,吸引自己注意力。
好一招暗度陈仓,好阴险的兔崽子。
怎么办?他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杜乾坤念头急转,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根本没个头绪。
堂堂官场老油子,杜乾坤心理素质本没那么差,更不会为了蠢货侄儿伤神,他最担心的是自己被当成靶子。
这么多年了,尽管经历了风风雨雨,可却从来没有被动到如此程度,杜乾坤怎能不心焦。
“叮呤呤”,又来电话了。
看到是冯栋号码,杜乾坤心知情势不妙,赶忙接通:“有新情况?”
“形势很不乐观。现在上边已经明确,就是抓捕槟少,措辞是涉嫌重大犯罪。现在不止是路口和公共场所排查,而且已经分片入户了,所有警力都上岗,要求天亮前必须查完第一遍。雷政委更是亲自参与,亲自督战,其他副职也都有分工。”冯栋声音很急。
杜乾坤心脏一揪一揪的,谨慎地问:“那你说话方便吗?雷万廷主要在哪一块督战?”
“我忽然肚子疼,临时调休俩小时,暂时方便。雷政委统筹全局,重点是北桥区,我是新东区。”冯栋回道。
新东区?
杜乾坤不由得心头一动,赶忙提醒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包括方方面面的。”
“明白。我这张手机卡用完立马毁掉,卡主也不是我,根本就不认识。”冯栋积极表态着。
杜乾坤很满意,说了句“辛苦”,挂掉电话。
然后立即拨打了二哥号码。
杜轩辕很快接通,语气里带着慌乱:“行动好像就是针对小槟的,说她跟尤晓蝶不清不楚。”
杜乾坤皱着眉头说:“远比这严重,已经开始逐户排查了,跟过篦子似的,天亮前就会每户都查到。”
杜轩辕惊呼起来:“啊?小槟一个人在那,也没个人照应,该不会……我马上告诉他,千万别吭声。”
“警方有那么好糊弄?除非他不在那,否则免不了蛛丝马迹,比如车辆、鞋印甚至气味。他必须躲到警方不便排查的地方,然后再伺机离开。”杜乾坤否定了二哥的想法,话里有话。
“这样啊?哪有这样的地方?哪有这种理由?”
杜乾坤喃喃到中途,声音里忽然透出欣喜,“诶,可不可以让他到新东区的地下车间去?那里有半成品发酵间,平时大都贴着封条,里面正好有一间观察室,温湿度也适宜。”
“除
此之外,还有更好办法吗?”杜乾坤以问代答。
“那好,我马上去带……”
杜轩辕还没说完,便被杜乾坤打断:“你去?那不成活靶子了吗?必须是生脸带他。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有执法人员打配合。”
“好的,我想想啊。”
“尽快安排,拖延不得,时间不等人。”
杜乾坤该说的已经说了,毅然结束了通话。
“也不知能否躲过这次风暴呀?”杜乾坤来在窗前,眼望新东区东方向,阵阵地出神。
……
新东区,一栋居民楼里。
单元门轻轻推开一条门缝,两道警惕目光投到门外,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两遍。
确认无异常后,单元门打开,走出一个穿风衣的男人。
风衣男戴着帽子,面色发灰,长着老年斑,胡须浓密,身子微微佝偻,像是六十多岁的样子。
风衣男再次四外逡巡一番,这才冲着门里一招手。
单元门里,闪出一个碎花裙女人来。
碎花裙女人较瘦,一米七左右,很显高挑,满头波浪卷。不过脸上皱纹不少,牙上有豁子,左眼缠着纱布,还戴了茶色眼镜。
风衣男挽着碎花裙女人胳膊,一同下台阶,像是一对老两口。但两人的步履怪怪的,显着很违和。
两人径直来到一辆面包车前,迅速坐了上去。
车门关上的一刻,包面车立即启动,显然驾驶位事先有人。
只是车里黑着灯,仅能看出司机戴礼帽,好像还罩着个蛤蟆镜,具体样貌看不清。
面包车很普通,也不够新,一侧车门有不太鲜亮的蓝色字体——大鹏餐杂处理。
面包车上街后,街上随处可见排查的警员,碎花裙女人不由得紧张。
不过并没警察上前盘问,女人觉得是为了不干扰正常社会生活。
渐渐地,碎花裙女人的心情放松下来,不禁长嘘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风衣男也放松了警惕,不过会不时瞅瞅外面。
车子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后,风衣男忽然道:“方向不对,怎么拐弯了?”
司机没有回应,而是忽然加速。
“穆五,跟你说呢,这边不是新东区。特么地往哪开?”风衣男呵斥道。
司机仍旧不说话,车子跑得更快了。
风衣男正要再骂,忽然发现穆五脖上少了黑痦子,顿时预感不妙,抬臂去勒司机脖子。
有一条胳膊更快,已经先一步勒住了风衣男。
“呃,呃。”风衣男喉管吃紧,下意识双臂后抡。
“嘭,嘭。”
后排座位探出两只大手,猛得薅住风衣男双臂,紧跟着一幅手铐铐了上去。
直到风衣男被铐住,碎花裙女人才感觉不对,赶忙睁眼转头。
一记捅天炮捣来,碎花裙女人顿时颚下一疼,双眼都不禁乱冒金星。还没等其反应过来 也被铐住了双手。
此时后排座位坐起两人,分别薅着前座两人手上的铐子。
“穆五,你个反骨仔。”碎花裙女人竟然发出男声。
“嘎吱”一声,面包车停下,司机打开顶灯,摘下礼帽,回过头去:“这招打草惊蛇、案犯入瓮怎么样?”
碎花裙女人顿时神色大惊,发套也被拿掉,竟然是化过装的杜槟。
杜槟愣了一下,终于认出对方:“你是丁赫的那个帮凶,路……路什么鹏?”
“路霄鹏,北桥区分局治安大队大队长。”
路霄鹏呲牙一笑,跳到了车外,“杜槟,下车吧,到地儿了。”
“这是哪?穆五呢,灭口了?”杜槟慌得嗓子都变了音。
“合原市警局欢迎你——们!”路霄鹏慌腔走板地唱着,来到车尾,打开后车门,提出一个捆成粽子的人。
“粽子”正是负责接应的穆五。
此时穆五双眼圆睁,“唔唔”连声,既因口中破布薰的难受,也实在不清楚如何被打晕,更不明白刚才为何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