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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一番动容之言,字字落在陈敬渊心上,甘甜却又钝涩。 他知道,这趟太平山之行,对她影响很大。
但有些事,十年都未能跨过的坎,想要彻底释怀谈何容易。
许是察觉到男人气息异常,梁微宁缓缓抬起头,观察他的神色和反应。
无果。
陈先生总能将不为人知的情绪,掩藏极好。
不敢追问,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什么,怕会触及他旧疾。
作为女朋友,是否应该多一份耐心和偏私。
无论陈敬渊要不要缓和与他父亲的关系,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长时间沉默,导致剩余路程显得格外安静。
能感受到身侧人心情消沉。
梁微宁没去打扰,只默默将脑袋靠在他肩上,闭眼假寐。
回到深水湾,徐特助已等候在别墅前院。汇报内容共两件事,一是把纽约航班更改为明天上午九点。其次是关于二少爷戒*期满,择日回国事宜。
无意间听到这句,梁微宁脚步堪堪顿住。
内心诧异又震惊。
陈邵安在纽约一年,日子过得未免太嚣张。
他是真敢。
思绪回拢,加快步子进别墅,担心徐特助不拿她当外人,爆更多猛料。
毫无疑问,二少的事一直被先生压着,太平山那位至今尚不知情。
刚刚鬼使神差脱口而出,讲完才后知后觉,人姑娘还在边上杵着。
徐昼面露懊悔,正要请罪,却被男人抬手打断,淡声道句:“无碍。”
意思是,女朋友例外。
倒也合情合理。
毕竟领教过多次,一定程度而言,他家先生身上具备另一种新型‘恋爱脑’的特质。比如:只要妹妹仔钟意我,底线可一降再降。
先生自小的确缺爱。
但缺的是‘父爱’,而非女人的爱。放眼港区上流层,想嫁入陈家的名门千金,多如过江之鲫。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想不通。
当晚,梁微宁私信给徐昼,再三追问下,才得知行程改期的前因后果。
听完直接愣住。
疑惑道:【按照航空管制,一般定好航程的专机,应该没办法临时取消飞行。】
【没取消。】
嗯?
徐昼说:【一架空机飞往纽约。】
【.】
她怀疑,董事长是故意的。
专挑起飞前十五分钟,将她上太平山的消息送出。
登机口即将关闭,机组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这样箭在弦上的情况,考验自己儿子会如何选。
老狐狸,好狡猾。
愈发坚定,看人看事无法仅着眼于表面。不能因一盘棋,就被董事长洗脑。
盯着屋顶灯光,梁微宁拿过枕头盖住脸。
沉思一阵,翻身而起。
到书房,给正在线上会议的陈先生,一个温暖而爱的抱抱。
突然闯入镜头的身影,让电脑界面陷入几秒钟卡顿。
确切而言,是参会人员集体宕机。
空气静止间,陈敬渊宠溺一笑,用手拍了拍她脑袋,温腔安抚:“还有五分钟,很快。”
此时此刻,小姑娘才发现,这是一场纽约分部视频会议。
大型社死现场。
她是谁,她在哪,她干了什么蠢事。
脸颊熟透,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僵住一秒,两秒,三秒.
女孩缓缓挪动身体,利用男朋友挺拔轮廓作为掩护,悄无声息一点点蹲下去,直至消失在众人视野前。
半晌。
有人打破安静:“她很可爱。”
纯正英语,来自一名外籍高管。
陈先生面色如常取来烟盒,轻抬了下唇角,“我女朋友。”
随他话落,点烟的动作略微一顿。
扫一眼时间,已深夜十点。
静默两秒,将烟和打火机放回桌面,示意众高管继续。
-
转眼间,到下周一。
上午十点飞连雾岛的航班,庄霁明作为此行唯一男同事,可谓轻装上阵。反观其余三位女士,则行李壮观。
连雾岛气温较低,带的都是厚重冬装。
毕竟有前车之鉴,昨晚临睡时,梁微宁还特意在群里叮嘱几位伙伴,务必要做好防寒准备。
如此看来,庄总监并未把她的忠告放在心上。
以至于飞机落地,踏出舱门那瞬,见人一身单薄大衣迈向舷梯,行走于寒风中的背影,宛如决然就义的战士,Vivi眯着眼瞧一阵。
忍不住问:“你们觉得,12寸行李箱里能装什么。”
梁微宁和尚安齐摇头。
“不冷么。”Vivi又问。
两人再次摇头。
无解。
四十分钟后,入住酒店。
行程安排相对宽松,中午吃完饭,各自回房间稍作休整。下午三点出发去生态区,第一站考察点,西南侧水域。
连雾岛当局派专员提前等候,热情周到一如既往。全程紧密陪同,一言一行皆是‘人情世故’。
早已料定有此场面,索性将沟通任务交给Vivi。
庄霁明见状落后几步,压低声线道:“不能为了图便利,而耽误人家工作。”
暗指占用Vivi时间,导致秘书室日常事务积压。
梁微宁睨他一眼,“现在关心这个,会不会为时已晚。”
哑住。
确实挺虚伪。
正想开口解释,又听小姑娘自言自语:“庄总监看上去,好像不太欢迎其他部门女同事。”
绝无此意!
庄霁明说:“义务帮忙,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哦。
“既然心存感激,就多交流,别让人误会。”梁微宁提醒。
“误会什么?”
“你对她有意见。”
“.”
事实证明,庄总监受教,学什么都快。
接下来几天的考察,两人之间虽无独处,但互动交谈频率明显增多。
边工作边追求爱情,这才是打工人的最高境界。
出差在外,一星期转眼即逝。
这趟连雾岛之行,整体来讲,还算顺利。
唯独最后一天,地方当局宴请饭局上,Vivi自洗手间接完一通电话回来后,整个人就突然变得心情低落,沉默寡言。
尚安猜测,可能是家里出事。
“你怎么知道?”
“Vivi姐从包里拿手机时,我不小心瞥到屏幕,来电显示是她弟弟。”
梁微宁心里了然。
于是当晚,几番犹豫下,向Vivi提出一起睡的想法。
对方笑了笑,同意。
洗漱完,躺在酒店大床上。壁灯昏暗光线里,倾听身侧人讲述自幼经历。
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为给弟弟治病,父母逼迫刚满十八岁的女儿嫁人,以收取高额彩礼。
感到震惊。
尝试好几次,梁微宁才找到自己声音,“这是违法的,你可以去告他们。”
“穷乡僻壤,并不算稀奇。”
Vivi云淡风轻扯唇,“而且早在八年前,我有幸得到一笔资助,远赴沿海念书后,就彻底跟那家人断绝了关系。”
断绝关系。
“所以你弟弟打来电话,是几个意思?”
不由联想到,钱。
保不齐又打亲情牌,找姐姐要钱。
猜错了。
“我当下面临的境况,与家里无关。”Vivi一动不动注视天花板,眼底划过挣扎。
梁微宁没打断,静待后文。
谁料不到几分钟,耳畔传来轻浅呼吸声。
转过头一看,人已睡着。
??
话题聊一半,不厚道。
困意来袭,梁微宁自然也撑不下去。
伸手熄灭壁灯,一片漆黑中,很快进入深眠。
人有时候很奇怪,明明睡前什么都没想,偏偏整晚梦里,光怪陆离的画面一场接着一场。
从没醒的这般早。
凌晨四点。
透过窗帘缝隙,天色尚未见曦光。
几乎第一反应,就是察觉到身旁冷冰冰一片,没人。
印象中,Vivi貌似无晨跑习惯。
揭开被子起身,穿好外套,梁微宁拿着手机进卫生间。
然后,在玻璃隔断门前,看到正抽烟的Vivi。
对视须臾。
指一指房间方向:“睡不着可以玩游戏,我不怕吵。”
暗示对方,不用独自待着。
小姑娘眼神澄澈而坦诚,虽未把话讲明,但关心藏在细节里。
一寸寸按灭烟头,Vivi缓缓直起身。
静默一阵。
她抬目看着女孩,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其实,还有另一个故事。
关于那位资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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