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失败,他还被那小姑娘吓住,蒋六回府时格外心虚,在侧门踌躇许久,不敢进去。
“你在这作甚?”
蒋家另一个下人从这门出来,看到他的空手时咦了一声,“人呢?”
蒋六掩饰地咳嗽两声,拉着那兄弟问主子现在是什么态度。
“他们见你久久不回,已经在猜你是不是与其缠斗,要带个多大的惊喜回去……你自求多福吧。”
听到这回答,蒋六心中顿时凉下一截。
他忐忑地回到老爷书房,进门就先跪下,绘声绘色地哭诉今日碰到的事情有多可疑。
“那小孩身影如鬼魅,我一个练家子都逮不住,爆发力也强得可怕,能逼我磕个头去。她实在不像人类啊!”
哭得差不多,他才一抹眼泪,把头磕在地上,“明明以前也没去她面前打过几次杂,但她一眼认出我的身份,让我转告主子们……”
他偷瞟一眼老爷铁青的脸色,小心地往下说,“让人别去招惹,不然她要替天行道。”
话音落地,他又飞快地磕头,说上几句贬低江瑟瑟的话。
“混账!”
蒋老爷一拍桌子,震怒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有理了?!”
只有他知道,骤然抬高的音量代表着他此时心中也发虚。
正如江瑟瑟之前所言,就算他不愿意承认,这几年的好风光也是他偷来的。
本就霉运缠身,还偷别人的气运来改命,若是被命官发现,他接下来的日子说不定得多难过。
而那邪性的小丫头……
想起自从那天撞墙咽气后,那丫头就变得跟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似的,真懂点整他的手段也说不定。
当然,蒋老爷是不会承认自己心虚的。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女儿,语气沉沉:“你也听到了,不是爹不愿意,爹如今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总不能亲自去吧?”
蒋茗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就不管了?”
蒋老爷眉头紧皱:“你何时变得这般不懂事的?”
蒋茗茗表情僵住,赶紧说她也知道爹有多忙,她如何心疼爹,将自己的位置放低,忽视自己的需求,来哄着她的钱袋子。
“那不知是个什么女鬼,你也少去找她麻烦,免得惹祸。”
蒋茗茗努力维持脸上的乖巧,走出书房才气得恨不得把旁边花圃里的草都全拔了。
“贱人,贱人!一定是那贱人使了什么手段,把爹魇住了!”
她才不会让那贱人就此潇洒。
既然不能直接从江瑟瑟下手,那就去瞧瞧她在意的人好了。
蒋茗茗心生一计,派个没出过府的下人换上低调的衣服,去杏花村打听江家几个男娃最近在做些什么。
得知江风澜已经在镇子里上学,她差点将自己气笑。
“这不荒谬吗?就那几个穷鬼,他们能有什么念书的天赋?一辈子当泥腿子的命!”
在府中,她是这么说的。
等站在学堂门口,堵到出门来的江风澜,她换上纯真无辜的表情,说的是:“兄长承着重任,必定十分辛苦,茗茗也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忙,想来想去只能送上一份糕点,让大哥念书的时候不至于饿着肚子。”
再怎么说也是爱护过六年的妹妹,如今顶着笑脸来示好,江风澜再怎么狠心也不至于将她赶走。
他接过糕点,顺手揉揉蒋茗茗的脑袋,心中想的是许久未有的兄妹亲昵,没注意到身边人眼中的一闪而过的厌恶。
“你有心了。”他笑笑,“以往家中日子不好,也没让你享过福,我还怕你心中记恨。如今大家日子好起来,你还能想着我,我很感动。”
蒋茗茗垂着眼笑着,将小女孩乖巧的模样做足。
她顺势说自己以前确实做过些不懂事的事情,打着叙旧的旗号拉着大哥去逛集市,一路走一路聊。
江风澜近来越过越好,总觉得天公眷顾,心中颇有感慨,也愿意赏脸修复这兄妹关系。
直到他听出蒋茗茗话里话外藏着抱怨,这才意识到不对。
“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他停住脚步。
蒋茗茗无辜地眨眼:“我也没说错呀,江瑟瑟故意做出可怜的样子……”
“够了。”江风澜抬手。
他问这一句是想知道蒋茗茗的态度,可不是真想再听一遍坏话。
“你特地来寻我,送上一份价值不菲的糕点,就是为了让我回去针对瑟瑟?”
蒋茗茗惊讶于他的机敏,心中却也嘲笑这人实在沉不住气,有话都不知道藏。
她低眉啜泣:“我从来没说过那种话,但哥哥若愿意替我出气……你做什么?”
江风澜不想看她演戏,黑着脸把糕点盒子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他长着眼珠子,那二人谁好谁坏,他还是分得清的。
一想到自己差点变得拙劣的手段骗去,他都觉得
对不住瑟瑟,恨不得给自己来两巴掌。
等他回到家时,江瑟瑟还在低头掐指节。
“回来啦?”她抬头看了一眼。
江风澜心虚地嗯了一声,脚尖拐着弯,想绕过瑟瑟直接回房。
“坐这儿吧,我算出点有趣的东西,给大哥也听听。”
江瑟瑟笑得眉眼弯弯,转头朝里屋吆喝,“娘,二哥三哥!你们也出来!”
不多时,家中几人一起坐在堂屋,个个满脸好奇,唯独江风澜使劲擦汗。
“我自己认吧。”
煎熬之下,他索性开口,“我不是故意要跟茗茗说瑟瑟坏话的,是茗茗忽然……在我下学时送糕点,要同我叙旧,我才跟着走了几步,差点被她诓进去。”
越说,他就越觉得心惊。
此时复盘才发现事件中处处不合理,他当时竟毫无所觉。
“这不是你的错,那两句话也没有言咒的作用,大哥不用往心上去。”
江瑟瑟拍拍江风澜的手臂,“问题在于,她已经许久没来村里,她是如何知道你在念书、在哪个学堂念书的?”
另外几人脸色微变。
见这话效果不错,她才继续道,“今早我也碰到个蒋府的下人,拿着个木棍,想在没人的路段砸我脑袋。”
她拦住大家担心的话语,“我好好的呢,他伤不到我。我想说的是,由此可见他们各方面之手段。”
“大家得多做防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