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送来这么多人？”林暮晓问了句。

朱公仆点点头说：“是呀，送来的是不少，不过也都是过路客！”

“过路客，过路客是什么意思？”叶雨菲问道。

朱公仆看了看叶雨菲笑了说：“这位叶处长可能不大了解这里的规矩，这过路客嘛，就是……。”

“过路客就是暂时羁押在这里，不超过三天，就拉出去毙了，要是长住客，就要腾出监室让他们长期关在这里了”李开天扭头看着叶雨菲说。

“是的，是的，李处长非常了解这里的”朱公仆笑着说。

“行啦，废话少说，你把这二十个人的档案全都要给我拿来，我要挨个看看”李开天说着抓起桌上盘子里的一只鸡腿塞进嘴里。

朱公仆指了指桌子上那一摞文件说：“那不都在那呢嘛，你自己看吧！”

李开天看看林暮晓问：“林处长你不吃点喝点了？”

林暮晓摇摇头说：“你先吃着喝着，我来看看这些档案”

李开天咧开腮帮子大吃大喝起来，边吃还边跟林暮晓说：“林处长，这次咱们要是真的能把这个捕快找出来，哈哈，那你我可就是奇功一件啊，到那时，别说李主任，恐怕连……。”

“这都是学生啊，你们看看，这不都是学生吗？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九岁，最小的才十六啊”林暮晓打断李开天的话拿着那些档案递到他和朱公仆面前问。

朱公仆点点头说：“是的，没错，都是学生，你们以为警察局那帮孙子还真能抓到共党和军统的吗？这不是扯淡吗？为了巴结日本人，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抓几个学生冒充共党和军统分子送到这里来，然后再拉出去一毙，他们就在日本人面前立功了。到时，奖金、装备，就都来了。奖金分了，装备再拿到黑市上卖了换成钱再分了，过段时间这些钱挥霍的差不多了，再抓学生，再送来，再枪毙，再领奖金，要装备，如此这般重复的做下去……”

林暮晓看着手上那一份份档案，眼前便是那一个个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听着朱公仆的介绍，林暮晓心中己经是怒火万丈，恨不得马上去把警察局那帮家伙杀了。叶雨菲看出林暮晓的心中火气，她轻轻拉了一下林暮晓，林暮晓看看朱公仆问：“这些人什么时候枪毙？”

朱公仆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说：“那上面不都有吗？你们主任签了字的，还有日本宪兵队的龙尻横二也签了字的，今天送来，三天后，今天明天，最迟后天晚上一过十二点，就拉出去了……。唉，可惜了，这里面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呢，每次送来之后，就会有日本人过来挑人，挑几个有姿色的带走，祸害完了再送回来，那就己经不成人样了！然后就拉出去毙了！我们这些狱警可是不敢碰的，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那小命就没了！”

林暮晓越听越生气，叶雨菲看着朱公仆问：“这都是马局长的意思吗？还是……。”

“傅筱庵傅市长和马局长定期就会来这么一次，人是由马局长安排人去抓的，领功请赏由傅市长在日本人前面去做”朱公仆说。

“我说林处长、叶处长，你们问这些没用，咱就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我们要找的那个什么捕快，别的咱也管不了，再说了，咱也没时间过问啊，警察局的事情咱们一向是不过问的，你们可别想砸了人家的饭碗啊！”

“李处长，你觉得这些学生里会有捕快吗？”叶雨菲看着喝酒的李开天问。

“李处长，你要是借机来这里喝酒，那我们二人就不奉陪了，你继续喝吧，我们走了”林暮晓说完拉着叶雨菲往外就走。

李开天慌忙放下手里的酒瓶子喊道：“林处长，叶处长，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别急嘛！”李开天说完看着朱公仆吼道：“肥猪佬，除了今天送来的这二十人，最近你这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特殊的？难对付的角色？给我好好想想!”

朱公仆放下手上的鸡大腿想了想说：“几位，你们还别说，还真有一位硬茬在我这，单独关着呢！”

李开天一下子来了精神瞪起眼睛问道：“快说，别他妈卖关子！”

“一个星期前，日本特高课送来一个人，说是一个重要人物，不准任何人接近他，现在就关在楼上的那个单间里呢！日本人前几天还来审过，这几天没来，听说是什么八音盒的什么……。搞不懂了!”

林暮晓看看叶雨菲，二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八音盒的单线联系人没有死，看来这一定是日本人放出的风来，其实这个联络员还活着。

李开天一把扯过朱公仆的衣服领子道：“就是他，把他给我提来！我要审他”

“李处长，李处长，你饶了我吧，你想提谁都可以，唯独这个人不行，日本人可是说了，谁要是敢私自提审他那就是死罪，我也脱不了干系啊！”

“我去你妈的，少他妈拿日本人吓唬我，我就不信了，老子今天就要见见这个人，你先把他的档案给我!”

“没有档案啊，就一张表”朱公仆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张表格递给李开天。李开天拿过去看了看递给了林暮晓。

叶雨菲凑过来和林暮晓一起看那张表格，只

见上面写道：“姓名，钟大声，性别男，年龄三十三岁”再就没有任何信息了。

林暮晓看看李开天，李开天看着朱公仆问：“就这些了？”

“就这些，这小子死硬死硬的，我亲眼看着日本人在这审他，这里的刑具都用遍了，没用，不管事的，听说，在日本特高课，这小子也是这样，死硬死硬的，小日本的刑具尝了个遍，一句话没问出来，除了回答姓名，年龄外，再什么都不说了！”

朱公仆的话让林暮晓这一刻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要把这个钟大声救出去，不但要救出去这个人，还要把那二十个学生也救出去。叶雨菲看着沉默的林暮晓也己经基本想到林暮晓心中所想的事情了。

“既然我们来了，我就一定要见见这个人，日本人搞不定他，并不代表我们也搞不定他吧？”林暮晓看着朱公仆说。

“没错，我告诉你死肥猪佬，别拿小鬼子吓唬我，老子怕过什么？今天晚上我不见到这个钟大声，我是不会走的！我也不为难你，你不用把他带到这来，我们三人跟你去，咱一起去见见这个钟大声总可以吧？”李开天说着站起身看着朱公仆。

朱公仆脸上的肥肉跳了跳无奈的说：“李处长，你们可千万不能把这事说出去啊，这要是说出去，让日本人知道了，我这吃饭的家伙可真就保不住了！”

“别废话了，走吧，先去看看再说！”李开天推着朱公仆往外就走。

朱公仆只得跟着他们三人走出来，领着他们向监房而来。

来到楼上，朱公仆指了指走廊尽头拐角处的那一间牢房说：“就是那间了！”

“过去，打开门”李开天推着他说。

当林暮晓和叶雨菲以及李开天等人来到监房门外透过铁栅栏看到里面那个被钉在柱子上的人时，他们三人全都愣住了。

只见那人浑身上下除了中间还有一条尚能遮住私处的小小裤头之外，身上再无任何东西了。整个身体被打的没有一处好地方，双脚被铁钉钉在木板上，双手被钉在木架上，头被绳子缠住悬起吊在柱子上方的横梁上。

林暮晓扭头看着朱公仆大声喝道：“为什么不放下来？”

“日本人不让放，谁敢放他下来？”

“马上放下来，放下来”林暮晓吼道。

李开天看看他问：“林处长，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放就不放，让人把他弄醒了，我们问问就算了！一旦真的把日本人惹恼了，也不好收场吧？”

“李处长，要是还没等你问完，这个人就死了呢？这责任你担还是我担呢？还是他担？”林暮晓说着回身指了指朱公仆。吓得朱公仆转身就要跑，嘴里喊着：“你们几位饶了我吧，我可担不起啊，担不起啊！”

李开天看看林暮晓问：“你的意思是放下来，问完了，再原封不动的钉回去，只他要不死，咱就好交代”

“除非你不想问了，那咱就回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这可以”林暮晓说完看着叶雨菲说：“雨菲，咱本来就不应该跟着来，还是回吧！”

“放下来，放下来，给他处理一下，别他妈死了，老子问完再钉回去”李开天冲着朱公仆喊着。

朱公仆摇摇头说：“李处长，日本人随时都有可能来啊，这要是让日本人碰上了，我们可真的就惨了”

“费什么话呀，让你放你就放，日本人怎么就那么巧说来就来了呢？扯淡，你吓唬谁呀？”李开天一把拉过朱公仆说。

朱公仆异常为难的看着李开天和林暮晓，林暮晓点点头说：“放下来吧，你放心，要是日本人真的来了，我们替你兜着，绝不会让你为难”

朱公仆万般无奈的点点头说：“就五分钟，五分钟问完了马上钉回去”

当几个狱警把木架上的钟大声放下来之后，林暮晓让狱警用一盆冷水将他浇醒。

钟大声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几个人动了一下嘴唇吐出几个字来：“我要喝水”

“有戏，有戏，这小子想喝水，这证明什么呀？证明他还想活着，还有求生的欲望，给他水喝，赶紧给他水喝，只要他还想活着，就一定能问出点什么来！”李开天兴奋地对林暮晓说。

林暮晓点点头说：“李处长行啊，一听这话就是行家！”

叶雨菲看着遍体鳞伤的钟大声猛然响起八音盒临牺牲前弹的那首《送别》的曲子来，叶雨菲揣测着：“说不定这个钟大声也能知道《送别》这首曲子？”叶雨菲看着林暮晓说：“林处长你问还是让李处长问呢？我们可不是来给他送别的，我们来是来找捕快的！傅筱庵和马局长送来的人那都是学生，可以肯定，捕快不在那些人里，那你说会是他吗？还是另有其人？”叶雨菲说完转身过去，嘴里轻声哼出了《送别》的曲调。

钟大声贪婪的喝光了碗中的水，眼睛盯着背过身去的叶雨菲，再看看林暮晓和李开天。李开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问：“你是什么人？谁把你抓来的？”

背过身的叶雨菲手指在身后随着《送别》曲调的节拍轻轻敲打着，一串看不见的摩斯码随着她的指尖跳动出来：“八音盒牺牲了，我们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