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那倒是顺路的,你们便上来罢。”如蔓点了点头。
听到如蔓肯定的回答,二人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总算是有好运气了。”
“我叫华朝英,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哥宋文清,不知姑娘与外面的小哥如何称呼?”刚上了马车,这红衣女子便爽快的自报了姓名。
她的表哥亦同如蔓二人点了点头。
“我叫林如蔓,外头驾车的是我弟弟,林如苏。”如蔓答道。
宋文清扫视一番这马车厢内,有大小包裹,便也礼貌问候道:“两位这是要远行么?”
“我那弟弟要去宁州投军,我也随他去了,也算得上远行。”如蔓点头答道。
“投军?”华朝英一下起了兴致,“说起来边关动乱,百姓不安,我楚州不少男儿也纷纷投军报国,我若是男子,定也要去从军!”
如蔓语气欣赏道:“想不到姑娘还有这般志气。”
“她也只是逞口舌之快罢了。”宋文清泼了盆冷水。
“哼。”华朝英又白了他一眼。
三人又都沉默下来,如蔓也能细细打量着二人的模样。
这华朝英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相貌如同她身上那袭红衣一般艳丽。眉眼浓烈,肤色白皙,略带些英气,配上这身红衣,更是一副朝气勃勃的模样,倒也算是人如其名了,且这红衣倒是很衬她,同她性子一般张扬。
再说这宋文清,看着似乎比华朝英大上两三岁。他一身青黑衣袍,带着些书卷气,言谈举止也是一副文人做派,虽脸上还青肿着,但看五官轮廓,倒也俊逸。他的性情,虽看着与华朝英截然相反,但却意外的协调。
莫名觉得他二人有一丝如蔓与萧何意的影子,但如蔓懂得收敛,不如华朝英张扬热烈,萧何意更沉默疏离,不如宋文清温润随和。然他们之间,同样相互依赖,陪伴,彼此有一丝说不上的情愫,如出一辙。
可华朝英与表哥二人倒是早已心知肚明,彼此心意相通了,如蔓与萧何意却是有而不自知的,这苗头虽只冒了那么一毫,可终究不是完全没有。
这份似有若无的莫名情愫,也许二人某日会惊觉,也许终生都不会知道。而眼前最重要的,不过是走自己该走的路,活自己该活的命罢了。
除却亲人,往往朝夕相伴的最是长久,亦是更容易产生莫名的情愫。一见倾心的事,太过偶然,突如其来,且无法预料以后。而与一人相伴已久,彼此的性子摸透,也能预见往后的人生,更能明白二人是否合适。
不过世人之间,许多事都充满变数,无法预料,故而各人有个人的际遇,亦有自己的选择,谁都无法用简短的话去概括他人的人生,毕竟一生太长,遇见的事太多。
这楚州离徽州也不算远,路途中,走走歇歇,华朝英便也同如蔓聊起了自个儿的故事。
她家里在楚州也是大家族,世代习武,不论男女,都有武艺傍身。她父亲年轻时,也曾考过武举,上了榜,在京州当了个小武官,后因觉得官场不太自由,他一小小武官活得实在憋屈,便索性辞官回乡,开起了武馆,教人功夫。
华朝英出生后,自是家人的掌中宝,从不给她束缚,亦不严格管教她,故而她不守礼教,与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自是有着天壤之别。
她自小如男孩儿般淘气,今日摸鱼,明日捉虾,其父有时虽无奈斥责,可也不忍心打她。长此以往,便养成她这副脾气火爆,又张扬的性子,然归根结底,她总是个心无城府的人儿,也有人喜欢她这副直率的性子。
就比如宋文清。
宋文清是华朝英的远亲,也不知隔了多少代了。他家道中落,投靠了不少亲戚,可无一人收留,最终被华朝英的父亲留下,那年他才十岁。
见多了人情冷暖,亦见多了心口不一的人,才知坦率之人难寻。虽在他人眼里,华朝英蛮横无理又任性,可他明白,华朝英最是真实。
华朝英的脾气跟她父亲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然她父亲虽也脾气火爆,但总归是比她低调很多。总言之,华朝英的父亲嘴硬心软,自是个好心的,他觉得这宋文清身世实在可怜,便留下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远亲,又供他上学。
好在宋文清也是个争气的,如今年纪轻轻,已是个举人了,学有小成,只待若干年后,不负寒窗苦读,以报答这远房舅舅的恩情。
然他心中最想的,却不是入朝为官,而是娶华朝英为妻,与她游历四方,实现她心中所愿。
其实华朝英的父亲早已将他这点心思看在眼里,毕竟自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为人亦是心知肚明,自是赞赏他的。然这一切,还需看女儿华朝英的意思,他不求将来的女婿多么富贵,只要自个儿女儿属意,又待她好,自个儿便满意了。
又说这华朝英,脾气张扬火爆,实则神经大条,她对宋文清早已钟意却不自知,这宋文清看破不说破,也是心里苦的很。
若直截了当同这位脾气火爆的表妹讲了,她一羞恼,跑了可怎么办,她这副性子
,他再了解不过了。还是等她自个儿发觉罢,只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不过,若是这样追随她一辈子,那倒也不错。
华朝英七岁那年见到宋文清时,打量了好久,又看了看自个儿的肥手,只觉这表哥瘦成了皮包骨,太可怜了。往后她便时常拉着他玩耍,有好吃好玩的便分他一半,到了后来,宋文清肉眼可见地长了肉,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自小没什么玩伴,三个哥哥又年长她太多,如今有了宋文清,总算是有人陪她一同玩耍了。然好景不长,没多久宋文清便被送去了学堂念书,她又只能独自到处闯祸了。
华父十分头疼,华母亦管教不了,便让华父去武馆时将她带上,跟着一同学武。令华父惊喜的是,他这女儿倒是有几分习武的天资,想来是她总爱在外边跑的缘故,体格倒是健壮。
于是过了这么些年,华朝英也有了一身好武艺,然她这性子,却是一成不变,出了门,往往惹点祸事出来。她总是一言不合便跟人打起来,然寻常人哪里打得过她?将人打得鼻青脸肿,拍拍手溜了,人家闹到武馆去,华父也只能赔礼又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