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行驶了两个月,这船才到达了枉死城,念尘与慧心同船中剩余的枉死之人跟在阴差的身后下了船,纷纷进入了枉死城。
枉死城,留天下枉死之人,许进不许出。能转世投胎的枉死之人,直接由阴差带入阴曹地府。城中之人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故而寻人并非易事。
枉死城虽称作城,但无边无际,房屋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全然不像酆都城那般繁华,很是荒凉。阴差将众人带到枉死城,便纷纷离开,并封住了枉死城的入口。
“这天色血红,土地贫瘠,真是让人产生悲怆之感。”慧心叹道。
“是啊,这城中之人既不能投胎转世,亦不能离开,又是何等的绝望。”念尘附和。
这一船余下的四百多人纷纷走散,好在这枉死城中寻个安身之处。
念尘与慧心二人走了许久,才找到个没人住的破败小屋,住了进去。
枉死城每日有人离开,有些只等个两三日便有了转世投胎的机会,有的却是等了百来年才盼来这天,那害他枉死之人,死后入了地狱之苦,那便也是枉死之人解脱之时。
二人在枉死城寻了三月有余,仍是未寻见何若姝的身影。同人问起来,有的是初来乍到一问三不知,有的却是同二人说了好些个地方,二人一找,虽也是貌美女子,但也终究不是何若姝。而这枉死城又这般大,又需何日才能寻着。
不过这寻不着亦有寻不着的办法,念尘并不着急,同这城中之人多多相处,各人有各人的故事,也是不错的。这不,二人这些日子便同一位邻居男子熟络了起来,听起了这位男子的前尘往事。
这位男子死时也不过三十岁的光景,名叫胡怀义,本是庐州一捕快,在押送犯人途中不料被劫救犯人的同伙砍杀,从而枉死在途中,而那犯人却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在哪逍遥快活呢。
“说来也是倒霉,本还有一捕快同我一块儿押送这犯人,我那伙伴不知怎的吃坏了肚子,要解内急,只留我一人看着这犯人,无奈他两个同伙来时,我那伙伴还未回来。故而我遭了这劫难。”胡怀义惋惜道。
“或许此事早有预谋,你那位伙伴怎就这么巧,在这种关键时刻拉肚子。”慧心道。
“我想也是,定是那犯人同伙做了手脚。”胡怀义赞同的点了点头,“只可惜我死了整整二十年,却还没能等到那犯人及他同伙下来。唉,如此说来,这坏人还真是好命。”
“话不能这么说,如此作恶多端之人,生前虽是好运些,然死后却要到那地狱受苦,何尝不是报应,即便是转世投胎,也只能投那畜生道。”念尘道。
“这么想着,心里倒也宽慰许多了,不过是多等个几年罢了。”胡怀义说着,又回忆起了当初,“想我来时,同我一起在生死河码头等船的也不过五六人,哪有如今这般多。”
“如今世间不太平些,枉死之人自然便多了。”慧心道。
“这倒也是。”胡怀义顿了顿,“我还记得当日与我坐同一小舟的,有一老妪,有一六岁男童,及一个身怀六甲的貌美女子。那老妪与小童是祖孙二人,原本生活美满,同自个儿的大儿子及儿媳一块儿生活。后因大儿子及儿媳双双染病去世,又被二儿子二儿媳霸占了家产,对祖孙二人冷眼相待,最后竟活活将他们饿死。”
“真是丧尽天良!”慧心捏着拳头气愤不已。
念尘听完,也叹道:“枉死之人,大都是苦命之人。”
“那恶人枉死,也要入这枉死城么?”慧心问道。
念尘笑着摇摇头:“恶人枉死,不进枉死城,是入地狱。”
“那那位貌美的怀孕女子呢,又是何原因要来这枉死城?”慧心转过头,好奇的问胡怀义。
“这我便不知了。”胡怀义甩了甩头,“这女子不爱讲话,一双凤眼生的很是好看,但双眼无神,总是空洞洞的。看她气质不凡,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而我也只知她是绝望自杀而死,而她肚子里的,也是个死胎,其它的,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虽说她是接受一切的模样,但总让人觉得她对死心有不甘。”
念尘与慧心二人眼神一亮,对视了一眼。
“那那位女子所在何处?”念尘追问道。
“一开始那女子总爱在枉死城内的生死湖旁站着,日日如此,年年这般。一直到了第十年,便再也看不到她了,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她是不是跳入了生死湖。那生死湖同生死河一般,能令亡魂魂飞魄散,一般在枉死城内等不下去的亡魂,才会绝望的跳入生死湖。”胡怀义回想一番,如实说道。
“这么说来,要找她并非易事了。”念尘道。
二人又同胡怀义讲了许久的话,便各自回了屋。
“想来胡怀义口中的那位貌美女子便是何若姝了。”慧心对念尘道。
“嗯。”念尘点了点头,“只是眼下我们并不知她身在何处,只能盲目的四处寻找了。这样,明日我们动身,去远一些的地方找找。”
“好。”
二
人歇息了一晚,便出发向枉死城的北边走去。枉死城的北边是坐孤山,孤山虽是山,山中却无树,且满是沙尘,比起枉死城其它地方环境更为恶劣一些。
念尘与慧心大概往北走了二十里,才到了孤山脚下,越往孤山走,人越稀少,环境更恶劣。然通往孤山山顶,有一陡峭的岩石小路,然路上布满黄沙,走时需小心这些黄沙流动,令人滑下此路。
二人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这黄沙滑倒。然慧心不同于念尘,在这恶劣的路上还能走得稳稳当当,途中好几次滑了脚,幸而念尘将他抓住,才避免了他滑落下去。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念尘与慧心终是沿着这条岩石小路,成功的爬上了这孤山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