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意转回头后,便又是抱着剑,静静等着。本以为自个儿来得也算早了,竟不知还是远远落在了后头,他还是小看了这投军的人数。
那后头的少年也等得有些不耐烦,时不时抱怨着。
“怎么这么多人。”
“唉,怎么还不到我啊!”
他嘴里哀嚎着。
“……”
萧何意皱了皱眉,只觉得他吵的自己有些脑瓜疼,可嘴长在人家脸上,也总不能因为人家烦,就打他吧。
于是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往四周扫视一番,搜寻这四周人群里如蔓的身影。
如蔓受不了这拥挤的人群,便钻了出来,跑到近处一棵大香樟的树枝上坐着,晃着腿,从高处看着人群与队伍,倒也有趣。
一开始萧何意随意扫视着,见人群里不见了如蔓的身影,倒也有些着急。后来又细细抬眼搜寻着,在那棵最显眼的香樟树上找到了如蔓,呼了口气,终是放心了。
他远远看着如蔓,正巧如蔓看见他投来的目光,又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真幼稚。他心中嫌弃想着,却勾起了嘴角。
“你在看什么?”后头的那少年,早已无聊已久,便又凑上前同他搭着话。
那少年见萧何意一会儿眼神慌乱,一会儿又神情愉悦,只觉好笑,沿着他的视线抬眼看去,目光所及,是坐在香樟树上的一位绿衣女子,看不清相貌。
少年一下起了兴趣,这便不顾萧何意的冷淡,又厚着脸皮问起了话。
“与你何干?”萧何意收起了那细微的笑容,冷着脸问道。
“诶,相逢即是缘嘛!”那少年嬉皮笑脸道,“我觉得兄台甚是合我眼缘,我叫袁未南,兄台不如同我交个朋友如何?”
萧何意只觉他聒噪,不耐烦地拒绝道:“不必了,我不需要。”
那少年碰了钉子,切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学着他说话:“不必了,我不需要。”
然这时,萧何意听到了他的小声嘀咕,又转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少年表情僵了一下,只“呵呵呵……”几声,尴尬的笑着。
接下来便又是长时间的等待,终于在四刻钟以后,轮到了萧何意。
队伍尽头搭了简单的寮子,沈元帅远远坐在寮子里头监视着,寮子外,摆了张用简易木板搭的书案,军师在前头坐着,沾了墨的毛笔正准备在记名册上下笔。
“林如苏,扬州人士。”萧何意自报了姓名。
军师抬眼打量他一眼,问道:“可有引荐信?”
“没有。”
“可会骑射?”
“会。”
“会使什么兵器?”
“都会一些,最拿手的是长剑。”萧何意如实答道。
“不错。”军师点点头,“我看,你便去张玉良将军手下的骑兵营罢。”
说罢,便在记名册上写上了萧何意的名字。
张玉良?萧何意皱了皱眉头,倒是个老熟人。
他是自个儿父亲的好友,当年是一同在辽州平乱的,也是同甘共苦过。自他记事起,倒是常能见到他来府中作客,如今去了他手底下的兵营,也不知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罢了,世人都知道他们萧家满门抄斩,就是见了他,也不一定就会以为他就是萧家后人。况且他进了军营,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能有多少机会见到他?还是不要庸人自扰了。
好在萧何意的眉眼长得像他母亲,对于这事,也用不着太过担心。且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虽张玉良见过幼时的萧何意,但如今他变化太大,也不是年少的模样了。
“是。”萧何意安慰自己一番,定下了心,回应军师道。
“明日午时,练兵场集合。”
“是,小的记住了。”
萧何意记完名后,又拿了牌子,以作明日的依据,这便也走出人群,向那香樟树跑去。
他走后,后头那个灰衣少年便补了上去。他咬着草茎,含糊不清道:“袁未南,京州人士。”
说着,他递上了从怀中掏出来的,皱巴巴的引荐信。
那军师接过信,将里头的信纸打开来,细细读着,脸上多了几分惊讶之色。
阅毕,军师收好信,斟酌着开口道:“世……”
然他未出口的话却被那少年打断了
“世什么世?我叫袁未南。”少年有些不耐烦。
军师这才反应过来,犹豫道:“袁、袁公子可会骑射?”
“不会。”
“可会兵器?”
“不会,不会。”少年还是不可一世的模样。
“这……看您也算结实,不然将您分到……”这军师思考着,一时决定不了。
“我想去骑兵营。”袁未南看着香樟树下的一双身影,露出些许兴味的笑,“谷军师觉得如何?”
“公子有这想法,自然……自然是好的。”军师应着,提笔将他名字记在了名册上。
“好,给牌子罢。”袁未南伸出了手,待军师将牌子递给他,这便转身走了。
而他走后,这军师将手中的引荐信交给了沈宁安,又低声同他耳语几句。
只见沈宁安点了点头,只说了句:“随他去吧。”
军师应了一声,便又继续回到案桌前登记名册了。
又说萧何意从人群中走出来后,径直向香樟树走去,如蔓见他来了,纵身跳下了树枝,期待问道:“如何?”
“一切顺利。”萧何意勾了勾唇,“明日午时便去大营报到了。”
“那太好了。今晚啊,定要吃顿好的,就当是践行饭罢!”如蔓亦展颜而笑。
可萧何意虽喜悦于自己顺利投军,可也不舍得如蔓。然只是一闪而过罢了,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明白自己没有任何退路。
“只是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上你一面。你放心,这军营离宁州城也不远,若有机会,我定会回来看你的。”萧何意盯着如蔓,认真道。
“用不着你去看我,我自是有办法溜进军营去找你的。”如蔓笑嘻嘻道,她并未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这对她而言,也的确算不上什么难事。
可萧何意却有些担心:“这……未免太过危险了。”
他自是还将如蔓当作寻常人一般看待,只是以为她是个能懂些道家术法,又有些功夫的女子罢了,故而也以为如蔓曾对他所言的自己神通广大只是玩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