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俊家的人不多,除了姜俊本人之外内有两女一男三个大人,张毅城进屋的时候,这一家子人正愁眉苦脸的相互相面。
“你好你好!”见张毅城进门,姜俊第一个迎了上去,言谈举止并没有半点尴尬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治病心切,还是真不知道张毅城和柳萌萌的关系。
“这位是……?”沙发上,一个除了脸上皱纹多点,其余地方几乎和姜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中年人忽然发问,看长相应该是姜俊的老爹,听声音似乎就是刚才接电话的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张毅城……”姜俊道,“他是来……是来给我看那个毛病的……额毅城啊,这是我爸……”看来这姜俊还是个自来熟,有生以来跟张毅城说的第二句话,就叫起小名来了。
“哦……”一听是来治病的,姜俊的老爹赶忙起身,“多谢多谢,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不是说了叫张毅城吗!”姜俊冲着父亲皱了皱眉。
“呵……叔叔你好……”张毅城象征性的朝姜俊的老爹点了点头,继而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姜俊,除了眼圈发黑之外,面相上似乎没什么意外,眼圈黑但印堂不黑,眼窝不陷颧骨不凸,似乎不像是着了道的,反倒挺像刚从网吧熬过夜的,“额……你这脸色不大好啊,多长时间了?”
“你指什么多长时间?是脸色还是……”姜俊被问的一愣。
“怎么不早找我啊?”张毅城转头看了看柳蒙蒙,只见柳蒙蒙抿了抿嘴,并未作答。
“是不是从你们上次搬家开始的?”张毅城哐当一下把帆布包放在了地上,拿出罗盘在姜俊左右晃了晃,果真没什么问题。
“这是不是就是罗盘啊……”张毅城托着罗盘左晃右晃的同时,周韵然似乎挺好奇,一个劲的小声向柳蒙蒙请教。
“人——没事!”张毅城回头看了看柳蒙蒙,故意拉长了“人”字的声调。
“是啊,其他先生也这么说……”姜俊的老爹一个劲的点头,其他两个大妈的眼珠子也瞪的跟西瓜一样大,似乎是抱了不小的期望。
“屋子呢……也没事!”确定姜俊身体没事之后,张毅城又拖着罗盘象征性的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啪的一声合上了罗盘,“姜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太用功,养养就好……”说罢,张毅城把罗盘装回了背包,拎起背包就要出门。
“哎?”姜俊几乎傻在了当场,“毅……毅城啊,这就完啦?”
“额……不算完……”张毅城回过头微微一笑,“最后还有一句忠告,但凡说你有事的,都是骗钱的!”张毅城诡异一笑,拧开屋门扬长而去。
开门上车,张毅城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却始终没有发动。说实在的,眼前这个情况,着实让张毅城有点心乱如麻,虽说有很多话想当面问柳蒙蒙,但千言万语汇成一个问题就是:大晚上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姜俊家给我打传呼;况且还是在姜俊父母都在场的情况下,难不成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近到互见父母的地步了?我勒个去才几天啊?这见异思迁,也迁的忒快了点吧?起初还隐隐约约的抱有一线希望这柳蒙蒙就是赌气才跟姜俊粘糊的,但看眼下这情况,大姐这是玩真格的啊?我该怎办?就这么算了?妈个巴子的不甘心啊,真败给汤姆克鲁斯或者沙特的某个石油王子,爷也认头,他姜俊算个神马啊……
就在张毅城纠结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滴滴答答的响了起来,因为心疼功能费1没办来电显示,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喂……?”犹豫了一下,张毅城按下了接听键,首先肯定不是老娘李二丫,因为李二丫知道手机双向收费且拨手机比拨市话要贵,只要张毅城一接电话,两边各收五毛,所以没特殊情况一律是先打传呼。
“是我……”沉默了约么十来秒钟,电话里传来了柳蒙蒙的声音,“这就是你答应帮我?”
“我……”虽说张毅城憋了一肚子的郁闷,此时却忽然有点哑火,“他身上和他家,确实没什么东西啊……”
“你真的变了……”此时柳蒙蒙的语气已没有了前两通电话那种唯唯诺诺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失望与冷漠,“你真的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毅城了……”
“我跟你说,没东西是好事,依我看……”还没容张毅城解释,电话听筒已经嘟嘟嘟的响起了忙音,对方已经挂断了。
“我操……现在这女的怎么都这样啊……?”张毅城真是上吊的心都有,他娘的就是少说了两句客气话,至于吗,罗盘没反应就说明身上没什么东西,这是好事啊,难不成非要得出那个姜俊身上真背了个吊死鬼的结论,你才满意?滴滴滴的从拨打列表里调出了刚才拨过的姜俊家座机的号码,张毅城又把电话打了过去,但得到的答复却是柳蒙蒙和周韵然母女已经离开好一会了,看来刚才柳蒙蒙应该是用周韵然或其母亲的手机打的电话。
“真他娘的是贪小便宜误大事……”张毅城气的用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都后悔死当初心疼每月十块钱的功能费没办来电显了,三四千的手机都吐血买了,还指望省那点功能费能发财是咋的?
左思右想,张毅城准备就在小区门口蹲点等着,心想等柳蒙蒙出小区,甭管结局怎样至少得从理论角度解释一下,自己绝对没在技术层面弄虚作假,顶多是态度稍稍傲慢了点而已,结果一等就是四十多分钟,也没见柳蒙蒙出小区,看了看表时间已近午夜,此时往柳蒙蒙家里打电话显然是不靠谱,无奈,张毅城也只得发动了汽车打道回府……
车刚开到家门口,张毅城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喂……蒙蒙吗?”一看又有电话,张毅城就跟捡了个金元宝一样兴奋。
“我!周韵然!”电话里,周韵然的语气也跟做贼一样,似乎是躲在被窝里偷偷打的电话,“你跟柳蒙蒙,到底什么关系啊?”
“我们……额……我们是老同学啊,从小学到高中,老同学……”
“别骗人了!”周韵然神秘兮兮道,“柳蒙蒙回去的时候哭了一路,你当我傻子啊?”
“哭?”张毅城一愣,“周……表妹啊,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说!我问她她也不说,劝她她也不听!”周韵然道,“可能是对你有点失望吧?”
“哎!我就知道得这样……”张毅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说真是他妈的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误会了,“我跟你说,以我的本事看,你表哥身上,以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真的是干净的很,凭我的本事,看不出有问题!你也看见了,我背了那么一大包的东西,就是奔着解决问题去的,但不管是房子还是人,都没问题,你让我解决什么啊?他爸请来的那些能人,不也都说没事吗?难道非让我说他身上背着个鬼,大家才开心?”
“哎呀吓死了,我警告你哦,大半夜的可不许你吓我!不过你这个人可真傻,就算没事你也得装装样子啊……”周韵然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吃——醋——了!”
“我……”张毅城真是一头磕死的心都有,“我吃什么醋?我能吃什么醋?我张毅城从生下来到现在,就不知道醋字怎么写!”
“行了别装了,该装的时候不装……”周韵然道,“我告诉你,柳蒙蒙和我表哥之间,真的只是学习上的关系!没有任何其他关系!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你?”张毅城似乎有点疑惑,“你怎么保证?”
“告诉你个秘密,千万别告诉别人!”
“好啊!”张毅城道,”我张毅城向来嘴严!”
“真的,你要告诉别人,我表哥非杀了我不可!”周韵然越发神秘,“你先保证你不告诉别人!”
“好,我保证保证,快说快说……”张毅城迫不及待道。
“其实我表哥,身上有残疾!”周韵然道,“他的左耳朵完全听不见声音,右耳朵是弱听,是小时候打什么针留下的后遗症!别人站在两米以外说话,他就听不见了,他,基本上是半个聋子!”
“呃?”张毅城差点一头栽在方向盘上把路灯柱子撞了,“有这等事?看不出来啊!”
“他会读唇!”周韵然道,“这是我家的绝对机密,你可不许说出去哦!我哥的自尊心特别强,他宁肯死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是聋子,其实武清也有很多不错的高中,但他就是想远离那些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才报考市里的学校的,现在除了他们班主任以外,没人知道他有这毛病!”
“那他学习还那么好?老师讲课他也是读唇?”张毅城似乎有些疑惑,“英语考听力怎办?”
“考听力就看他人品啦,座位离喇叭近点,也许能听见,离远了就只能靠瞎蒙啦!用其他科背分呗!”周韵然似乎也有些无奈,“不过也无所谓啊,听力那几分对他来说毛毛雨啦!”
“我靠,口出狂言啊你,听力那可是30分呢!”对于这个姜俊弱听的事,张毅城也很是惊讶,本来以为就是个男狐狸精,没想到却遭遇了一个男张海迪2……
“你说,以我哥这样的先天条件,可能和柳蒙蒙有什么别的关系吗?”周韵然道,“所以说你像刚才那样,冷冰冰的,可能真的伤到她啦!”
“照你这么说……”此时此刻,张毅城内心忽然间升起了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是我误会了?”
“吃醋就是吃醋,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呸!”见张毅城这边的误会似乎解除了,周韵然似乎挺开心,“对了,你答应我保密的哦,让我表哥知道我把他的事告诉你,我们这兄妹关系就完了!我就是不忍心看柳蒙蒙好心帮忙还被误会,才告诉你的!”
“表妹你放心,我比江姐还嘴严,不管敌人是严刑拷打还是威逼利诱,我都不会说的!”张毅城大义凛然的学起了马景涛版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的口吻,“我张毅城指天盟誓,打死我也不说!”
“哈……哈哈…”周韵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多谢你跑一趟,我先睡觉啦,拜拜!”
“唉……等一下先别挂!”张毅城似乎想起了什么,“表妹,你能帮我个忙么?”
“嗯,你说!”周韵然似乎还挺好说话……
——————
注解:
来来电显示功能费:天津市早期手机通信服务中,来电显示功能需缴纳10元/月的功能费才能开通。张海迪:当代著名残疾人作家、翻译家;5岁时因脊髓血管瘤导致高位截瘫,此后自学完成了小学、中学和大学本科的课程并攻读了硕士学位,此外还自学了中医知识以及英语、日语、德语等多门外语,其身残志坚的事迹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