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一愣，随即想起温家坐镇后方的老太太，"身体康健。"

张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家中长辈大丧，需得守孝三年。"

跪在地上给老夫人洗脚的宁氏垂着头，一下一下按着老夫人的脚趾。

拿着百花提炼出来，千金难买的香膏在她脚上揉搓。

时不时用一侧的温水热一下手指，防止因为手凉冰到婆母。

听到她们的谈话只是将头抬起一些。

思索一瞬嗫嚅开口。"婆母不是想将温三许给桢儿，若是那位老夫人出事，岂不就……"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抬脚在她的胸前的衣服上擦拭。

"婚前失贞，也配为妻？"

"可她……"

宁氏还要说话，老夫人抬脚踹在她的脸上，猛的将人踹倒在地，打翻一整盆洗脚水。

淅淅沥沥沾满她的整件罗裙，凸显出傲人的曲线。

坐在另一侧的男子眼神一暗，立即将眼睛垂下。

"母亲喜怒，温三毕竟是板上钉钉的翊王妃，嫂夫人也是担心……"

"闭嘴。"茶盏从手中飞出，碎裂在男子的脚下，老夫人嫌恶的看着男子。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赶紧滚。"

男子轻弹飞溅到袍子上的茶叶，扫过跪在地上的嫂子，毫不在意的拱手。

"儿子告退。"

也不等老夫人说话，起身潇洒转身离开。

本就生气的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一脚狠狠踹在宁氏的身上。

起身用力踩着她的手背，"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老身穿鞋。"

宁氏面无表情的跪直身子，捧着老夫人的脚，用足巾擦拭干净。

涂上香膏，换上崭新蚕丝足衣，取出干净的帕子落在溅了水的地方，方才将绣着长寿花的云头锦履从婢子手中取下，扶着老夫人的脚轻轻放在上面。

穿好鞋子后，宁氏恭顺跪在地上，"婆母，该就寝了。"

老夫人踩在她的帕子上，看着她仍旧是满眼的嫌弃，"没用的东西，这次国公爷回来，你好好收拾自己，早日给张家添丁进口。"

宁氏垂头，"是。"

"滚吧。"

"是。"

宁氏佝偻着身子走出老夫人的院子，独自一人提灯走在府内的花园中。

冽冽的冷风让其不住的打着冷战，却站在假山处再未行进一步。

熄灭手中的烛火，瑟缩的坐在假山避风处，抱膝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件宽大的墨色披风将人裹住，一双手臂环上她的腰间。

宁氏顺从的朝后倒去，任由隐在暗处之人在披风之中对其揉搓不止。

宛若死水的眸色闪过一抹情欲，缓缓闭上眼睛，紧咬唇瓣，呼吸逐渐急促。

艳红色鸳鸯肚兜从披风内丢出，落在熄灭的灯笼之上。

假山晃动，窸窣之声被风声掩盖。

……

月隐于云，掩春色，隐秋铃。

……

张桢在母亲的房中等到子时，才见母亲提着灯走入院中。

慌忙迎上去，担忧的看着母亲不算齐整的头发，以及压出褶皱的罗裙。

"母亲，祖母她……"

宁氏抬手想要摸摸儿子的脸，却在即将触碰之时收回。

望着唯一的儿子，笑的温柔。

"没事儿，母亲都习惯了。"

先儿子一步，迈入漆黑的房间之中。

随着烛火的点燃，屋内一寸寸亮起。

宁氏放下手中提着的灯笼，站在窗前，手指轻轻拂过放在窗边，已然落灰的琴弦上，勾指轻弹。

悠扬的琴曲在房中回荡，很快又归于平静。

张桢坐在桌前，看着母亲的背影，双眸闪过一抹疼惜。

"母亲，再忍忍，就快成了。"

宁氏点头，净手后，将一盏茶放在桌上，"十几年都忍下来了，不差这一两年，桢儿你千万保护好自己。"

"母亲放心。"张桢点头，视线落在母亲脖颈处的红痕上，眼神闪动，随即撇开视线。

"听闻二叔今日来府上了。"

宁氏抬手落在脖颈儿处，理裙坐到妆奁前，对着镜子熟练的给自己涂药。

看着脖颈处的红痕逐渐消失，手指轻轻落在腹部，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失神，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透过镜子看着坐在远处的儿子，平静的眸子逐渐发狠。

"桢儿，你想要温三姑娘做你的妻子吗？"

张桢一愣，想起藏在记忆深处的女子，脸颊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但想到母亲的目的，迅速摇了摇头，"儿子确实心仪温家那位三小姐，但仙子不该落入凡尘。"

最重要的是。

那般美好的女子，不应该落在张家这肮脏不堪的地方。

"而且咱们家……"

宁氏复杂的看着儿子，唇瓣紧抿，"你若是喜欢，为娘可以……"

"阿娘。"张桢立即打断，分外坚定的看着她。

"如此行事，跟张家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是要离开的，金尊玉贵的三小姐，不该跟着我们吃糠咽菜。"

宁氏愣了一秒，回过神来，"为娘都听你的，既然你不想动温三小姐，那你就要小心张家的其他人，包括你的小姑姑。"

张桢收起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对张家其他人的手段十分不屑。

"他们还没放弃啊。"

宁氏点头，"老东西不死心，你那个小姑姑也不是好东西。"

她屋里那些个龌龊玩意儿，若不是她暗中遮掩。

以为真的会没人知道吗？

不过是还不到毁了她的时候。

张桢对张妙莲的事情并不清楚，对她的了解也只是骑射极好，若是能跟父亲上战场，应该会是位不输男儿的女将军。

但如今母亲这般说，倒是让他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父亲就要回来了，阿娘如何打算？"

宁氏对着镜子，卸着面上的妆容。

闻言涂抹香膏的手指一顿，很快又动起来。

"按照你祖母的意思，早点再怀一个。"

张桢将茶放下，起身去给香炉添香，"父亲此番回京，将那外室之子带了回来。"

宁氏将簪子放在桌上，看着他手中的香料，起身将其独夺走，毫不犹豫的丢回盒子中。

注视到儿子疑惑的目光，手指下意识落在腹部。

"你知道四公主生前有了四个月的身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