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旁人递来的湿帕子,细细擦拭那人的脸。
却发现仍是一张生面孔,身上也没有梨花卫的标记。
面色不仅慌了几分,握着令牌的手指微微发颤,"阿素姐姐从不会解下这块令牌的。"
温幼宜接过令牌,用力握紧,"将人弄醒。"
温知亭招手,让人带去看大夫,看着面色凝重的两人,小心翼翼开口,"小姑姑,那人对您很重要?"
"很重要。"
"那我派各地探子给您找寻。"
"不……"
"主子,那婆子死了。"
留守在竹院的梨花卫匆匆而来,温幼宜立即起身,"你们用酷刑了?"
"只用那扎满绣花针的板子抽打过,其余惩罚并未使用。"
"阿墨,你去瞧瞧。"
"是。"
尺墨跟着来人匆匆离开。
温幼宜撑着身子,脸色越发难看。
这是有人要将温家彻底拍死啊。
不能再等了。
"亭哥儿,你母亲所行之事,你当如何处置?"
温知亭一愣,欲言又止的看向她,"母亲犯了大错,我自知无法保下她,但请来日处罚之时,能给她留个颜面。"
温幼宜盯着他的眼睛,真假难辨。
"毕竟是你的母亲,若是她肯悔改,我不是不能保下她,只是日后再不能出院门半步。"
温知亭明显面色一喜,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长长吐出一口气,冲着她牵强一笑。
"母亲事事以云家为主,就连我这个儿子都比不得云家子嗣。"
"她又怎么会悔改呢。"
本该阳光开朗的少年郎,在这一刻被压垮,坐在椅子上,无助的仰着头,迷茫的眼中蓄满泪水。
他何尝不想保住母亲。
那可是他的生身母亲。
可他也是温家人,祖父,父亲二叔这些年如何拼搏他都看在眼前。
叔祖一家为了成为温家的靠山,连婚事都成了往上爬的工具。
知故每每给他写信,都会讲京城之中的尔虞我诈。
抄家灭族流放的人家比比皆是。
温家几代人的努力,他一个坐享其成的晚辈,凭什么做主原谅一个残害家族之人。
"亭哥儿?"
"知亭?"
温柔的声音再耳边响起,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温知亭惊慌抬头,入目便是一双温柔关切的黑眸。
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小姑姑,满眼担忧的看着他,只是那担忧之中还掺杂着些许复杂。
"就是觉得这个抉择挺难做的。"
温知亭苦笑,抬头看向门口缓缓走来之人。
温幼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眼温和下来。
"见过小姑姑。"
"桉哥儿,今日不用读书吗?"
温知桉行礼后坐在她的身侧,将桌上的凉茶换掉。
"来跟小姑姑商讨商队入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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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硕丰粮仓
独孤翊站在粮仓门口,入目是堆积成山,井然有序的粮袋,有的打开,露出里面新鲜的粮食作物。
还算满意的将袋口系好,接过守在此处温家人手中的钥匙,缓缓退了出去。
背对粮仓,手指微抬。
"清点,封仓。"
乡书带着身穿铠甲的翊羽军,轻车熟路般将此接管。
锦书上前打量着主子手中的四把钥匙,轻声提醒。
"太师入狱。"
"三小姐行踪泄露,多次遇刺,云家有异。"
摆弄钥匙的手指停住,独孤翊转头看他。"她可伤到?"
"伤的很重,探子来报,入温府后,仍旧麻烦不断,有四支队伍从分批次从府内出发,朝着不同地点而去。"
锦书看着主子的脸色,又小心翼翼补充一句。
"皇上好似真的要动温家,温太师被用了刑。"
"尺素与书问乘坐的船只遇袭,音讯全无,凶多吉少。"
独孤翊坐在太师椅上,平静的好似此事与他无关。
可眼底的眸色却是深了几分。
"谁用的刑?"
锦书将一盏煮好的热茶递上,"刑部侍郎,以及姜世子。"
独孤翊将茶接过,看着里面清透的茶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放在唇边细品。
"不妨事。"
"那处私兵营可拿下来?"
"已经围住,主事的将领逃了。"
"行。"独孤翊将一口喂的茶递给锦书,轻理袍摆起身,接过侍卫递来的披风,飞身上马。
"锦书带一队跟本王走,其余人继续攻克。"
"是。"
锦书快速指出一支小队上马,自己则快步上了王爷身侧的马。
"
殿下。"
独孤翊扫了他一眼,双脚微抬,宝马如同一支带着风声的箭,飞射而出。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以及铠甲相互碰撞之声。
马踏而过,扬起大片尘土,素书站在原地,俯身恭送远行的的主子。
直到马蹄声远去听不到声响,方才起身,手指微抬,凌厉的目光在周围蠢蠢欲动的将士身上扫过。
"怎么殿下的东西你们也敢动心思?"
为首的小将穿着一件墨色常服,拱手讨好的看着他,"素书大人,我这也是为了北地数万兵马,今年这收成您也看到了,实在算不上太好,张将军为此愁的是夜不能寐啊。"
素书看着他冷笑,"你倒是对他忠心,只是本将不明,这朝廷速来准时送粮,竟不知是哪方亏待了你们。"
"亏待谈不上,只是这送来的粮草总是有些不尽人意。"
素书挑眉,"哦,那看来本将回京可是要,将你的话原封不动的禀告给皇上,这贪墨军饷可是大罪。"
脚步一步步靠近,素书伸手落在他的衣襟之上,轻飘飘的拍过,像是在拍打衣衫上沾染的灰尘。
"只是这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也是不小,这位小将可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小将后退拱手,"小的姓张单字一个斌。"
素书转身动作顿住,微微侧身看着他。"本将记住你了。"
原来是张震那老匹夫养在边关的外室之子。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副将,原是顶上有人啊。
张斌颇为洒脱的拱手,"既如此,那小将便先带将士们回营地了。"
素书没有回答,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呼百应,拢着那些个正在收整粮食的北地将士放下手中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