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初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也渐渐明白了过来:许景忱在这些人眼里太不可忽视了。
哪怕村里都在传他为了照顾自己今夜哪里都不会去,那幕后黑手也不放心,生怕他留一手,突然蹦出来破坏计划。
所以甚至还多此一举地派了人来拖住他的脚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人来了,应该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了。
宋清初悠悠地叹了口气。
忽然开始好奇起来许景忱以前过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日子,自己不过是受了几分牵累,这就天天闹得鸡犬不宁的,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什么手段都见过了。
从前许景忱一个人的时候,是独自面对这些的吗?
他的爹娘都不会心疼吗?
哦对,他说过他娘没了,这么久也没见他提过他爹,想必就算还健在,关系应该也不咋地。
宋清初在一院的刀光剑影里,短暂地出了会儿神。
“清初。”
“嗯?”
梁秋白认真地问:“你和许兄,当真是有婚约在身吗?”
宋清初一愣,继而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自然是相信梁秋白的,但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怎么,不像么?”
梁秋白摇摇头,神色认真:“说实话,我调查过你和许兄。”
“应该的。”
合作对象,怎么能不知根知底。
宋清初道:“你觉得我和许景忱应该没有机会结下婚约,对不对?”
梁秋白“嗯”了声。
这两人差距太大,一个是知根知底,家底清白的村里人,一生到目前为止十八年,全都清晰可见,来龙去脉到了说书的嘴里甚至编不成一个故事。
而许景忱太过神秘,表露出来的见识、谈吐,以及展现出来的实力,都无一不说明:他出身非凡。
虽然梁秋白心里不这么觉得,但用世人的眼光来看,宋清初绝对配不上许景忱。
这二人也绝无可能突然结下婚约。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宋清初,声音依旧温和:“清初,我不知道你和许兄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记得保护好自己。”
宋清初没正面回答,笑了笑说:“梁兄,这么关心我,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唔,你说的没错,我和许景忱之间没婚约,但我们有约定,暂时还不会变。”
梁秋白猛地抬起头。
“即使日日生活在这样的危险之中,也不后悔么?”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宋清初摸摸鼻子。
心说我也不想啊,奈何小命捏在人家手里,不得不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许景忱将解药给她,她会选择跟他分道扬镳吗?
这个问题只在宋清初心里闪了一瞬,很快她就回过了神。
因为院子里的战斗结束了。
“啧。”
江妙边往廊下走边嫌弃地捧着沾了血的袖子道:“今秋刚从京城天女织局送来的衣裳,就这么毁了,你怎么赔我?”
许景忱云淡风轻的目光落在了宋清初身上,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淡淡道:“你若不想帮忙,就滚回你的京城。”
“不回,这里虽然简陋了些,脏乱了些,但可比京城有意思多了。”
“劳驾,这里还有本地人呢。”
宋清初靠着栏杆,相当无语。
江妙嗤笑一声:“哼。”
但终究没有多说。
院子里的尸体交给了知影去处理,剩余几个则到了偏院,等了不消片刻,知影再次出现,弯了腰,将一个东西递给了许景忱。
他扫一眼,眉眼微凉,随后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宋清初定睛一看,那是一枚木牌,偏角沾着没擦干净的血迹,木牌表面坑坑洼洼,一个字看不见,唯独在角落处有一个小小的蝙蝠图案。
梁秋白脸色一变,皱眉道:“这是……”
“哟呵,边卫府的人,排面啊。”
“看来许兄果然不是一般人,边卫府隶属朝廷兵部,向来不问民间事务,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江妙,你确定这令牌是真的吗?”
“你问我?问那边站着的那位去。”
于是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许景忱身上,他看了一眼宋清初,对知影点点头。
后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开了嘴。
“属下们在村中埋伏,擒获贼人三人,这令牌是从其中一人身上扒下来的。”
宋清初震惊地睁大眼睛:“你不是哑巴啊?”
而且声音还怪好听的。
知影默不作声。
江妙在一边幽幽道:“他这些手下都差不多是这个德行,轻易不会开口,不过一开口呢,说的都是确凿的事实。院子里这些死士果然是声东击西的饵,得,现在人是揪出来了,任务完成了吧,我可以去休息了吗?”
“可。”
江妙:“……你狠。”
江大公子扬长而去,临走前还带走了梁秋白。
等到知影也离开后,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宋清初和许景忱两个人。
“事到如今,有些事我得和你说清楚。”
“嗯,你说。”
宋清初靠着柱子坐了下来,手心里冒了点冷汗,被她随手擦去,凝神听着。
许景忱静默片刻,似乎是在想该从何说起。
“边卫府很危险,明面上是依附于朝廷,其实底下都是群臭名昭著的亡命徒,唯利是图,我一开始没想到我家里那些人会和边卫府混在一起,你……”
“你良心发现,要给我解药了?”
许景忱没说话。
他一开始对宋清初是利用,借着她的身份暂时在民间藏起来,蛰伏隐忍,伺机而动。
但是相处这么久,如今就算他嘴上还能说出自己只是利用宋清初的话来,估计自己都不会相信。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心安理得地将宋清初置于危险的境地。
许景忱道:“我可以给你解药。”
“我要拿什么做交换?”
“你可以继续待在这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未来半年内要低调做事,隐姓埋名,半年过后一切正常。”
宋清初点点下巴,状似无意地问:“那你呢?”
“我若还在这,别说半年了,五年都不够你安定下来的。”
“哦,我懂了,我拒绝。”